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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二世只是不夠爭氣,可不代表他不識字。
後背這八個大字龍飛鳳舞,狂中無序,剛柔並濟,筆走偏鋒。
還真的是一個字也認不出來。
蕭致大約一估摸,差不多是:逮住蛤螞,攥出尿來
直接笑道罵出聲,「也不知道究竟我不是個玩意兒,還是你不是個玩意。」
寫得這是什麼鬼?
罵我是蛤螞嗎?
司機生怕他看出什麼端倪,要跟大少爺對峙,連忙說,「我錯了,小少爺,以後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請你原諒我。」
蕭致的眼珠子被這八個字久久吸引,根本沒有關注身邊的動靜,手裡的衛衣冥冥中散發出一股墨香。
隱隱約約,還有一絲蒼翠竹叢般清新的香意,排除了一切渾濁,從蕭二世的體內深處,心靈溝壑,傳喚出來一點異樣的留戀。
真怪。
蕭致說,「晚上送我去附近的希爾頓酒店住一宿吧,」嘿嘿笑著揉了揉鼻子,「回去太晚怕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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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瀾淵將祁焰的邀請當作是一紙空談,不作數的。
包括有過肌膚之親的蕭某人也是轉眼既忘。
在畢業的最後一周內,他跟著宋大寶參加完謝師宴之後,又將偌大的學院內每一個角落都仔細轉了一遍。
無數的莘莘學子曾經在這座高等學府內認真學習,暢想未來,高談闊論,笑逐風聲。
其實大學生涯轉瞬即逝,無論你曾兢兢業業,或者渾渾噩噩,都只有四年的瀟灑足夠揮霍。
畢業則是一道涇渭分明的分水嶺。
也像是一道天塹。
一大部分學子會在這條風水嶺上被推入社會的懸崖,還有一小部分去擠考研的獨木橋,願意在學習的道路上繼續苦修。
鶴瀾淵知道宋大寶家的條件比自己要好很多,即使不繼續考研深造,宋爸爸給兒子留下上千畝的果園,回家賣水果也比私企里朝九晚五要掙得多。
鶴瀾淵道「難怪第一眼瞧你挺有水分的,從小怕是沒少吃水蜜桃。」
宋大寶身材微胖,但不影響他腦子反應靈活,天生是個極會鑽空子,做買賣的生意人。
不過他捨不得鶴瀾淵,捨不得自己四年學的知識,宋大寶跟鶴瀾淵趁著夜色爬到假山上面。
假山外一片碧波蕩漾,在茫茫月色之下如同一面透亮神秘的鏡子,照耀出不同人的軌跡。
宋大寶說,「真tm的不甘心啊。」
鶴瀾淵問,「宋兄家中良田千畝,果樹萬棵,還有什麼人生遺憾?」
宋大寶坐在假山的巉石之上,頗有些悲壯色彩。
「不甘心一輩子什麼都沒有為自己做,不甘心一輩子沿著我爹的老路,不甘心什麼都聽家裡的安排。」
此時此刻,天地之間只有二人。
宋大寶真心拿鶴瀾淵當異姓兄弟,直抒胸懷說,「我不甘心自己認真學了四年,最後完全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我也不甘心世界如此之大,我的世界反而被局限在區區的一千畝果林里。」
「瀾瀾,可能你覺得我不知滿足,家裡完全給我鋪好了路,我卻像魔障似的,一心只想自己出來闖一闖。」
「瀾瀾,你知道我們學金融的,四年光陰其實涉獵的才僅僅是一層皮毛嗎?」
鶴瀾淵接嘴,「有可能連皮毛都沒有,我看了一些相關內容,感覺很多都是紙上談兵,學下的這些東西根本不是我們自己的,不接觸金融行業,我們完全沒有機會內化這些東西。」
不過。
「我畢業後可能也不會去債券公司,或者金融機構上班。」
廢話,他才剛接觸了陌生世界最表層膚淺的一面!!
才一個月,怎麼找工作?!
經商完全不在攝政王擅長的範疇之內。
對於常掛在嘴邊的所謂未來。
鶴瀾淵應該比任何人更加迷茫。
「不過,我堅信,既然我來到這個世間,總有一些命中注定,是提前安排好的。」
宿命論。
宋大寶很不屑如此的宿命論,他從兜里掏出一隻小刻刀,開始在假山的石頭上刻字。
鶴瀾淵道,「你不怕被攝像頭拍到破壞公物?」
短短的一個月適應期,攝政王的大腦也在飛速地接受著新的知識。
宋大寶說,「這裡偏僻,沒人會發現的。」
他又磨又刻了半天,藉助月光叫鶴瀾淵一起看。
「瀾瀾,我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這塊假石頭上,我要以此石發誓,假如我最後沒有回去繼承家裡的果林,勢必要在自己喜歡的領域裡一展宏志,做華爾街之狼!!」
「否則誓如此石。」
一刻刀扎在假石頭上,不知他是不是小時候水果吃多了,身上肌糖原太旺盛,一平刀削開的半塊假石頭,咕嚕咕嚕滾下去,蹭著一對正在接吻的野鴛鴦。
差點把忘情伸舌頭的男方砸進ICU。
兩人聽見咒罵堪稱落荒而逃。
鶴瀾淵從兩米高的位置展臂一跳。
落地時居然輕崴了腳,腳心的震痛感一直傳遞到腹部。
莫名其妙的引起小肚子的一陣痙攣,瞬間連臉色都白了一點。
宋大寶強烈要求背著他跑。
鶴瀾淵用手捂住小腹,揉了一下說,「不礙事。」
最後一天,鶴瀾淵拖著行李,與宋大寶作最後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