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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得賣手工編織品的女孩要給他翻出個等價的東西。
鶴瀾淵說,「無妨,這簪子不錯。」
伸手從地攤上取了一支滿滿塑料感的玉色簪子,隨手插在頭頂的髮髻間。
宋大寶立刻罵他有錢沒地方浪費,像他們這樣的普通學生,五百多能在食堂連續吃十幾天的魚香肉絲蓋澆飯。
宋大寶還說,「你怎麼知道她是真的勤工儉學?搞不好人家一晚上掙得比你多多了!」
鶴瀾淵聽他抱怨也不覺得冒犯,反而淡笑道,「可我這錢也來得不怎麼光彩。」
將右手負在挺直的背脊之後,步履從容,於樹影清風之下,平添些許成熟雍容的氣度。
「本王不該落到以色侍人的地步,這很不可取。」
回過味來之後,攝政王立刻改變態度,在這個稱之為華國的陌生國度也好,憑他的一身才學,理應做大事。
只是現在根基尚淺,虎落平陽被犬欺,華國的很多陌生規則還需要一步步去參透。
不可急功近利。
宋大寶還是為那五百多的辛苦錢憤憤不平。
本來嘛。
鶴瀾淵雙手一背站在假山下、柳樹底、湖水旁、涼亭側,而他自己得端著手機沖拍照的學弟學妹小朋友喊茄子,累得連一瓶水都沒喝。
鶴瀾淵仿佛鑽進他心眼裡似的,直接落腳坐在燒烤攤前,問他要不要點些什麼宵夜。
宋大寶知道鶴瀾淵兜里沒錢,要了兩瓶啤酒五串烤腰子,算是不生氣了,只是惋惜地說,「原本吧,我瞧今天穿漢服出來的人挺多,尋思要不要正好推薦你用這五百租兩身漢服。」
宋大寶的眼神又停在室友玉白無暇的臉上,只是普普通通一支塑料簪子,一身簡簡單單白衣黑褲,竟像個落凡的謫仙似的。
沒辦法對帥哥發火,可恨!
不由更可惜,「咱們學院裡好幾家出租漢服的店,一晚上才要199,咱給你裝扮得像位翩翩佳公子,專門去龍城最繁華的幾條街上去,照一張相收三十,憑你這得天獨厚的外貌,一晚上起碼掙這個數。」
宋大寶立起一根手指。
鶴瀾淵要了一盤毛豆,啤酒委實太難喝了,毛豆卻比大夏朝的好吃。
蔥白的指尖捏著毛豆,放入殷紅的口內,粉舌一卷,隨即吐出來兩片翠亮的豆莢皮。
鶴瀾淵再用手遮掩著進食的動作,反倒愈發像個修養得體的古代小公子。
他說,「我這幾天看咱們宿舍的書,覺得你的商業理念太過理想化了,要是錢果真如此好賺的話,為什麼其他人沒有提前想到?」
宋大寶被啤酒沖得連打兩個酒嗝,用指關節磕磕略顯油膩的桌面。
「那是因為你長得萬一挑一的好看,這就是你所占領的空白市場,人無我有,人有我優,人優我變,抓住天時地利人和個人優勢,進一步擴大空白市場優勢,最終短暫獲利。」
鶴瀾淵聽他的商業用詞一套套的,若不是這兩天他求知若渴得看了點商業金融方面的書籍,恐怕是很難理解這些詞彙的意思。
鶴瀾淵還是挺謝謝他為自己著急。
雖說到了陌生的環境,身邊有人不計較利益得失,設身處地為自己著想。
攝政王一生喜歡交友,也善於收買人心,做人能屈能伸,給鐵哥們倒了酒,說,「放心吧,我有一身的本領,暫時餓不著的。」
第二天鶴瀾淵便置辦了兩身便宜的中式衣褲,他穿不慣現代的半袖短褲,按照君子之禮不可肆意暴露肌膚,一襲雪白衣褲穿得仙氣十足。
然後從附近的義務小商品市場,批發了許多漂亮的紙燈籠。
宋大寶感覺他要有什麼大動作,主動融資兩千元,在創業街給他租了個攤位。
鶴瀾淵說,經他觀察,學院裡的學生很多家庭條件不差,穿漢服的人群應該是有某些古典情懷的,尤其華國的漢服與大夏朝的服飾十分接近,令攝政王有種與故鄉拉進距離的感覺。
沒有惠州進貢的古松煙墨,也沒有陳洲進貢的狼毫筆。
鶴瀾淵捏著十塊錢一支的普通毛筆,在每一個燈籠上都題了詩句。
華燈初上,商學院的每條道路上,無論是寬敞的大路,或者曲折的幽徑,來往的人頭攢動,有夜下漫步的情侶,也有陪伴孫親的老人,或者步履匆忙去夜自習的學生。
宋大寶一旁幫鶴瀾淵打著扇子,認真瞧對方揮毫濡墨,在稜稜角角的紙燈籠上飛龍走蛇。
原本攤位這樣多,有賣茉莉豆漿的,有買玫瑰花的,也有手機貼膜的。
唯獨提筆書字的人不多,很快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
鶴瀾淵的筆法流暢自如,筆鋒犀利,一手的好字,若不是稍微得收著些腕力,恐怕飽沾墨汁的毛筆直接在燈籠上戳個大窟窿。
有幾個男生不服氣,確實試著在燈籠上寫字,果真連戳出幾個窟窿。
宋大寶腦子好使,認為這也是現成生意,直接去隔壁買了幾個小凳子,招呼說,「本攤位還可以自行DIY,買二送一,搭一包茉莉豆漿,送女朋友燈籠感情紅紅火火,送女朋友豆漿美美白白。」
鶴瀾淵也不打擾他發揮創想,屏息凝神在一條金紅相間的鯉魚燈籠上寫著。
「月下瑤池會柳約,一寸一方皆雙影。」
攝政王自詡不是個浪漫的詩人,手持紅批圈畫出要斬的對手還比較多,詩情畫意稍遜風騷,唯獨字是貼合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