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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父親不喜他與祖父多接觸,就多次阻攔。
說真的,趙正小時候不解,聽那些人私底下議論,說父親不孝順祖父,他還曾偷偷的怨恨過父親。
後來他被迫跟著父親出去遊學,見得多了,加之讀書,也懂事了些,這才漸漸知道,父親未必是對的,但祖父做的事更不對。
他隱約知道,父親很愛自己,所以才對他如此的嚴格,才不喜他受祖父的影響。
父親一個人帶著他,也很辛苦,饒是如此,他也從不假人手,不曾疏忽他。
像寬師兄他們都很羨慕他有這樣的父親,私底下不止一次的說,若他們的父親也如程叔父一樣就好了。
遊學三年,趙正內心的怨恨才消失,但回家後,他又心生恐懼,他也不喜歡父親和祖父這樣的關係,可他是晚輩,又沒有開口的權利,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在祖父和父親的教育相悖時,他甚至不知該選哪一邊,似乎不管選哪一邊都是錯誤的。
他既想輕鬆一些,跟著祖父快快樂樂的玩鬧;又不想父親失望傷心,而且,有時候,讀書也很快樂,他兩樣都不想放棄。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在糾結,可聽了三姐姐的一番話,趙正便知道自己更想要怎樣的生活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抬頭和祖父道:「祖父,雖然有時我也想與您一起玩,但我更想有所成就,名揚於世。」
趙瑚哭得太利害,這會兒還沒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就一抽一抽的問他,「你想有什麼成就?」
「我想和三姐姐一起平定亂世,讓治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趙瑚一下神志回籠,他忙拽住他道:「你跟著你阿父在後面教書育人,幫縣衙算算東西,跑跑腿就行,可別上戰場。」
「平定亂世是大人們做的事,你這小胳膊小腿能做什麼?」
趙正不甘的道:「永族兄十二歲都能上馬殺敵,我為何不能?」
「你能和他比嗎?他沒腦子,只有一身力氣,可你卻是有腦子的……」
趙含章不高興了,重重地咳嗽一聲,眼神危險的盯著趙瑚道:「七叔祖,你說誰沒腦子?二郎怎麼沒腦子了,他只是不識字而已,腦子好著呢。」
眼看他們要吵起來,趙程這才走上前來,對趙含章點了點頭後對趙正道:「去給你祖父打盆熱水來。」
趙正悄悄看了趙含章一眼,見她眨了眨眼,這才起身退下去。
趙含章也起身,對著父子倆行一禮後退下,將空間留給他們父子。
趙正沒走遠,正站在不遠處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淨。
因為他年紀小,趙含章很憐惜他,還給他指點沒擦乾的位置,然後問道:「不是讓你們準備準備去汝陰郡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本來我們都點好了人要走了,但銘伯父突然派人來找我們,讓我們再回家一趟,他有事和父親說,我們就回來了,不過其他人先往汝陰郡去了。」
一回來,下人就帶他們往這邊來,他們還以為趙銘在這邊呢,誰知道坐在亭子裡的卻是趙含章和趙瑚。
原來是趙銘。
趙含章呼出一口氣,突然眼睛睜大,她抬起手來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後僵硬的扭頭去看被丟在亭子裡的公文,不知道她此時進去拿公文,會不會打斷他們父子倆的談話呢?
第667章 說和
趙含章最後還是沒進去打斷他們的敘話。
公文上的事可以慢一點解決,他們父子間解決矛盾的契機卻不常有。
趙含章今天勸說趙瑚的話也是廢了很多腦細胞的好不好?
所以姐弟兩個就一起坐在屋前的台階上發呆,下人去給趙正打熱水了。
趙含章撐著下巴示意他看身後的房間,問道:「七叔祖剛給你布置好的,你不進去看看嗎?」
趙正搖頭,「不看了,反正我又住不上。」
他道:「一會兒我還得隨父親去汝陰郡,待回來,父親也不會容許我住在這樣的屋裡的。」
趙含章點頭,「我們雖出身富貴,但不可做膏粱子弟。」
她道:「上天已經厚待我們,那我們就要做一些事回報這世間才好,若一味的只知享樂,不僅白費了這一世的好開局,福氣耗盡,未來的日子未必好過。」
趙正正是喜歡找茬的年紀,問道:「若我努力了,最後卻還是不好的結局呢?」
他道:「比如閻亨,他如此努力了,最後還不是死於非命?」
趙含章就笑了笑道:「那你猜閻亨悔不悔來這世間走這一遭?悔不悔曾經選擇苟晞,為他出謀畫策,悔不悔最後死諫苟晞呢?」
趙正認真的想了好一會兒後道:「我想他應該是不悔的吧。」
「那他若不讀書,也不選擇苟晞,而是住在家鄉,只求溫飽度日,隨著亂世沉浮,渾渾噩噩過完這一生,就算能夠活得比現在長壽,你覺得他會開心嗎?」
趙正沒說話。
趙含章道:「我不願過那樣的日子,相比幸福的糊塗,我更想要痛苦的清醒,他或許不在意身後名,但現實是,他的名字響徹中原,還會記在史書上,後世的人會記得他,現在的人會因為他的品格受到激勵,他曾經做過的事有受益的人,那些人在他的保護下挺過了一次又一次的難關,在這亂世中活了下去。」
「我想,他既然不悔死諫苟晞,自然也不想要稀里糊塗的過完這一生,」趙含章道:「他是有大志向的人,也是值得我們尊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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