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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如果君權果然是神授,天子乃天之子,為何司馬家可以當街擊殺皇帝而未受懲處?
汲淵壓低了聲音道:「女郎說了君權民授,那她就要做民之典範,似謀殺親長一類的髒事,你少往女郎頭上栽。」
明預臉色冷凝,「別說某從未有那等心思,就算趙族長是因我而死,那也是某之過,與女郎何干?」
汲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道:「只望明公能一直記得這話。」
汲淵轉身離開。
此時,伍生也在和趙含章匯報事情,主要是他們這一路以來經歷的事,以及此次損耗的人手。
提及趙仲輿被害死的事,伍生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道:「女郎,當時卑下等在城中,未來得及聯繫族長,也,也沒有救他的舉動……」
「我知道,」趙含章打斷他磕磕巴巴的話,面色平靜,「你們的任務就是離間劉和劉聰,使倆人相爭,救人不是你們的事情,叔祖父之死非爾等之過,是我思慮不周,也是劉聰太喪心病狂。」
伍生見趙含章不怪他,頓時大鬆一口氣,同時還十分的感動。
他眼眶紅紅的低下頭,梗咽的叫了一聲,「女郎……」
趙含章臉色和緩的道:「下去休息吧,過幾日還需要你走一趟江南呢。」
她道:「你和明先生在北地到底露了行跡,這會兒很多人都把你和我聯繫在一起了,再留在北地走商很危險,你換個名字去南邊吧。」
伍生應下。
趙含章就揮了揮手道:「去吧,過幾日隨後勤隊回陳縣,見過你侄子侄女後再走。」
伍生就抹眼淚退下了。
他還特意跑去找明預,和他說:「明先生放心,我都和女郎稟報過了,女郎不怪我們。」
細細地將女郎說的話轉述了一遍,伍生一臉感動道:「女郎真好,小的真是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回報給女郎。」
明預:……
他忍不住扶額,等伍生離開,明預就不由深思起來,片刻後他還是起身去找趙含章。
趙含章正在為明日的啟程忙碌,有不少屬官在她這裡匯報事情,他等了許久才走到趙含章面前,「某來與女郎請罪。」
趙含章只愣了一下便問道:「是因為叔祖父嗎?」
明預頷首。
趙含章就道:「不是已經說過,此事不與你們相干嗎?」
明預道:「卑下有罪,是因為卑下從未想過救趙族長,甚至,當時對劉聰會殺害先帝和趙族長已有預料,但並未阻止。」
趙含章面色沉靜,並不見變化,等明預說完他當時的心路歷程才道:「我做事,素來論跡不論心,我只問先生一句話,若你當時插手,可以將叔祖父救出來嗎?」
明預頓了頓後搖頭,劉聰對趙仲輿等人的看守很嚴格,他若插手,不僅救不出趙仲輿,很可能連自己都栽進去。
趙含章頷首道:「這就足夠了。」
趙含章只說了這一句話,並未再安撫明預,但明預的心一下安定下來,他眼眶微濕,起身朝趙含章深深地一揖,而後躬身退下。
第895章 晉陽
第二日一早,趙含章和石勒帶著先鋒營先走一步,屬官和副將等帶大軍和糧草輜重等落後一步啟程。
其實石勒要不是想和趙含章培養一下感情,作為大將軍,他應該跟著大軍一起行動的。
他們輕車簡從,每個人身上都帶了乾糧,移動速度比大軍要快很多,不過三天便靠近晉陽。
這裡更加的荒涼,路上遺留下來的屍骨也更多,趙含章越走心越驚,隨行的官員們也沉默下來。
石勒和張賓對這樣的景象卻是早已見怪不怪,石勒甚至對趙含章道:「劉越石不計尊卑,種族,收留所有投靠的流民,我在上黨時就聽說過,當時上黨境內有不少漢人去投奔他,某聽了很是嫉妒。」
「幽州、并州大旱,又有蝗災,晉陽被兩路大軍所圍,他能堅守至今,可見其能,死這點人是正常的。」
趙含章沉重的點頭,正是因此,她才這麼著急的來晉陽。
晉陽的情況特殊,不僅匈奴在打晉陽,王浚仇恨劉琨,所以也在搶劉琨的地盤,而晉陽北面是拓跋鮮卑的代郡。
想到代郡,趙含章就一陣肝疼。
劉琨和拓跋猗盧是結拜兄弟,代郡就是劉琨封給拓跋猗盧的,讓趙含章肝疼的是,代郡屬於幽州,幽州屬於王浚。
這和趙含章把幽州封給石勒還不一樣,因為趙含章和王浚自始至終都有矛盾,他不遵王命,在外敵入侵時趁虛而入,所以她剝奪他的刺史之位占道義;
劉琨……且不說他無權將幽州的代郡送人,王浚對他還有恩,還是救父母之恩這樣的大恩。
所以王浚尤其惱怒,多年來一直針對劉琨。
不得不說,劉琨走了一著臭棋。
而且看樣子,他現在已經快要控制不住拓跋鮮卑了,不然她最近不會收到消息,拓跋鮮卑有異動。
待靠近晉陽時,他們感受到了肅殺和落寞之感,斥候回來稟報導:「大約有兩萬匈奴圍在東城門外,城牆下還有近萬的流民停留。」
趙含章驚訝,「戰場在此,流民怎會聚集此處不散?」
斥候頓了頓後道:「都是難民,看樣子流浪了不少時日,到這裡已是極限,他們圍在城牆外,靠近南城門,都在請求劉刺史開門,卑下躲在暗處看了看,不過片息便有一人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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