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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覺得琅琊王愚蠢至極,又忍不住怨恨王導,他在建康明明就有能力幫他,讓整個王氏更進一步,偏他性如綿羊,寧願幫猜忌他的琅琊王也不願幫他。
王敦氣過之後快速冷靜下來,問細作,「渡江的趙家軍有多少人?」
「卑職離開時,登岸的大軍將有十萬之數,可對岸還約有一半的人未過,因此估算有二十萬上下。」
至於上下多少他們就不知道了。
王敦就讓人把輿圖拿來,站在輿圖前,他的大腦自動將圖上歸屬於琅琊王的地盤換成趙含章的標誌,思慮著若是按照原來的計劃打過去,他能有多少勝算打下建康,拿下揚州。
想了又想,推翻了一個又一個打法,王敦忍不住一拳頭砸在桌上,懊惱的道:「祖逖,祖逖,他阻我收復揚州。」
要是換一個人領軍,他或許還有機會和趙含章一搏,祖逖,他的勝算被大大壓縮了。
不管是在原來的歷史上,還是在現在,他都很忌憚祖逖,歷史上,他也是等祖逖死了才敢起兵謀叛,因為他知道,祖逖死了之後,整個大晉在軍事上就沒人是他的對手了。
可現在,祖逖還好好地活著呢,而他的權勢也相對的弱很多,這次起兵,完全是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為。
王敦雖然五內俱焚,卻還是果決的道:「徵兵,籌集糧草,我們南下廣州!」
幕僚們一驚,連忙道:「可豫章郡現在被王玄和戴淵把持,我們怕是過不去。」
「那就打下去,」王敦道:「祖逖當務之急是接管建康一帶,接手琅琊王的勢力,動作沒這麼快,我們至少有一旬的時間可以轉移。」
他道:「一旬之內拿下豫章,占據廣州與北面相抗。」
廣州,蠻夷之地,雖然不像江南一樣有長江這道天險,但地理和人文環境更加的複雜,想要在那裡生存下來不容易,統治更難了。
幕僚們已經能想到,王敦去到廣州之後面對的挑戰,以及幾方勢力的對抗討伐。
王敦見他們滿臉忐忑,就知道他們抗拒,於是放緩了語氣安撫他們道:「廣州雖偏,卻不失為一個好地方,那裡有崇山峻岭,能夠抵擋住趙家軍的攻擊。」
「我們只需堅守三個月,趙含章國力消耗嚴重,此時又正修黃河,我等本就預計她不敢在此時損耗民力出兵,但她出兵了,那一定不長久,否則糧草不濟,」王敦道:「所以我們只要挺過三個月,春耕在即,她不得不退兵,到那時,我們只要收服廣州的俚僚便可。」
此時的廣州地域很廣,包括湖南南部,貴州東部和兩廣地區,少數民族眾多,多以部落自治,其中兩廣人口最多的少數民族朝廷稱為俚人和僚人,統稱為俚僚。
其中僚人就是後世的壯族和侗族等同語系的先祖,他們可凶得很,如今大多自治,別說王敦,就是戴淵還有琅琊王的委派呢,他到廣州也得用懷柔之策,不然,俚僚是不會服從他的統治的。
幕僚們對比了一下王敦這兩年暴露出來的性格,都覺得他怕是收服不了俚僚。那些俚僚性格強橫,遇弱則弱,遇強則強,要想王敦先裝孫子……
他要是能裝孫子,會和琅琊王鬧到如此地步嗎?
但賊船已上,很難再下來,他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當即活動起來,先抓壯丁服兵役,再派人下去收集糧草。
合肥一帶的百姓頓時苦不堪言,糧食被強征他們還能出去流浪乞討,只要土地在手,熬過半年就又有新收成了,總能想辦法活下去,可人被強征走,那就是什麼都沒了。
於是合肥一帶的百姓哭聲震天,有人為了逃避兵役躲入山中,還有人乾脆敲壞腿,以期躲過兵役。
就在越來越多的人要選擇自殘以躲過兵役時,王敦一直封閉的消息終於在民間流傳,「趙家軍來了,趙家軍已經到合肥了——」
王敦其實在收到建康細作消息的那天傍晚就得知他派出去攻打鐘離縣的軍隊被趙家軍挑了。
之後他就失去了趙家軍的蹤跡,再收到時,他們伏擊了在當塗縣徵收糧草和兵役的隊伍。
糧草被搶,剛征的新兵被放歸,老兵被揍了一頓放走,為首者被殺,消息傳開後,王敦占領下的淮南郡瑟瑟發抖。
再有軍隊出門徵收糧草和新兵時就溫和了許多,不敢太出頭。
於是,趙家軍大軍未至,只是趙實一支兩千人的奇襲騎兵就為趙含章贏得了淮南郡民心。
百姓們不敢在外喧譁,卻在家中暗暗供奉起趙含章的牌位,祈禱趙家軍趕緊收復淮南郡,將王敦趕走。
才插上香,外面雞鳴狗吠,還沒來得及走到門口查看,木門就被一腳踹開,三五個士兵手持大刀走進來,大聲喊道:「奉命征討糧草,你家有六口人,需上繳一石二斗糧,還有個十七歲青年,當入伍。」
因為冬天,地里無事可做,正在家中貓冬的一家人猛的被鎮住,反應過來後連忙解釋,「前兒我們已經交過一次兵稅,又拿錢抵了兵役……」
「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這是第二次徵兵稅,趕緊交出來,別讓我們親自去搜!」
老人差點哭倒在地,「再沒有糧食了,僅有的那些是過冬用的,只勉強餬口罷了,你們拿走,這是要殺人啊。」
老人上前,將雙手遞給他們道:「不然你們抓了我去,且抵一些糧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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