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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濟臉色漲紅,低下頭去,但還是不服氣,「阿父,我們現在已被俘虜,您倒是還心心念著趙氏和趙含章,但他們有想您嗎?」
趙仲輿冷笑,「你現在能活著,借的就是趙氏和趙含章的勢,不然,你早同陸左等人被殺死了。」
鄆城被破時,趙仲輿在宮裡,趙濟卻是在宮外,他傷好了許多,加上趙含章走了,到處都在打仗,沒人管束他。
趙含章在時連續積累的怨氣讓他無處發泄,便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們一起去飲酒作樂,順便吐槽趙含章。
一夜笙歌,正睡得安詳時,匈奴大軍攻進鄆城,闖到酒肆里殺人搶掠,他們這些世家貴族子弟就和伶人下仆一般直接被砍,只有長得好看的女子能活下來。
趙濟能活,是因為大喊了一聲他是趙含章的大伯。
當時一棟樓里的人,不分貴賤,全被殺了。
他能被押送到趙仲輿身邊,也是因為趙含章。
要不是借著趙含章的勢,他一個無權無人的上蔡伯,就是僥倖活下來,現在也是和其他低階晉臣和勛貴一起住在羊圈裡。
想到如今前途難定,生死也難定,趙仲輿便有些煩躁,他目光沉沉的看著兒子,還是不太信任他,將他趕了出去後和譚中商議,「皇帝不肯自盡,劉聰多半是要拿我們威脅含章。」
譚中一聽,嘆息一聲道:「人皆畏死,這是人之常情,主公打算怎麼辦呢?」
趙仲輿道:「我是逃不掉的,先生卻可以試一試。」
他道:「祖逖是含章的人,你想辦法聯繫一下他,若能將皇帝救出去最好,救不了皇帝,你們能跑就跑,若有幸能見到三娘,你托她好好照看趙氏,還有大郎他們姐弟幾個。」
譚中含淚應下。
趙仲輿他們被嚴密的看管,生死由天,所以每日都很閒,
趙仲輿偶爾還會被拉去赴宴,和晉帝一起被匈奴人奚落嘲諷,像趙濟,沒人把他拉出去羞辱,清閒得很,但他也很難受。
不走出他們居住的小院子還好,一旦走出去,誰都能以鄙夷的目光看著他,就算是僕役,也能羞辱輕慢他。
所以趙濟很難受。
可他的難受不及趙仲輿等晉臣的十分之一。
他們也被羞辱,可他們已經能夠面色如常的被人羞辱,他們不能忍受的是晉帝在自己面前被匈奴人羞辱。
看著自己的君王被匈奴人取笑呵斥,晉臣們只覺心被啃噬,直到此時,他們方覺周昌自儘是多麼的正確。
也有晉臣開始尋死,但就這樣死去,他們不甘心,於是他們開始想辦法聯合被俘虜的將士,企圖帶著皇帝出逃。
也有人悄悄來找趙仲輿,「我有屬官降了苟晞,近日他派人悄悄與我寫信,說苟晞兄弟與王贊打算反叛出來,我們何不與他聯盟?」
趙仲輿一聽說是苟晞就一臉嫌棄道:「苟道將已不是昔日大將軍,你覺得他能反出去?」
「我覺得可以,石勒當年橫行於冀州,就是被苟晞所敗。」
「那是昔日的苟道將,不是今日的,」趙仲輿道:「他要是還有當年的心志,一月前就不會投降石勒,他這兩年養壞了,謀事一定不成。」
又說王贊,「雖有忠心,卻無謀略,更不是可與之輩,你要是為了激劉聰殺陛下和我等,我自願意跟隨,可若只是為了自救,勸你離他們遠一些。」
對方不樂意了,「我怎會想激劉聰殺陛下呢?」
皇帝可以自盡,也可以死在戰場上,但不能被俘後冤殺,那樣還有誰會願意相信晉還有起來的機會。
一個公司,如果員工在它身上看不到未來,大家肯定會跳槽的。
現在雖然前路昏暗,但還有一線生機牽著,習慣了隨風逐浪的晉臣們就會繼續呆在坑裡,晉不會一下全滅。
趙含章名義上還是晉臣,她治下可有不少忠於晉的臣屬,趙仲輿也怕他們傷心失望之下跳槽匈奴,所以他絕對不會讓匈奴人殺了皇帝的。
皇帝可以自殺,但不能被俘虜後殺害。
還是得另立皇帝,不知道外面找到皇帝的人選了嗎?
趙銘在找,雖然趙含章說她不會另立皇帝,但他還是得找個宗室握在手上,這樣進可攻,退可守。
很多人都在找,戰場內外,波詭雲譎,誰都看不清雲霧中藏著的未來。
本來在鄆城答應得好好的,會出兵支援的眾刺史一走不回,連光州刺史王敦都跑了,而且他是帶著光州的兵和糧草跑的,直接跑到徐州,護送琅琊王和王氏族親一起逃到了揚州。
晉帝被俘的消息傳出來後不久,民間便有傳言,說炎帝一脈的子孫盡歿於鄆城,連太子都死了,皇帝被俘,沒有宗室活著出來。
於是,揚州刺史、光州刺史和徐州長史一起上書請琅琊王為大盟主,統領全國軍事,組織盟軍反抗匈奴。
王導和琅琊王道:「趙含章現在雄踞中原,她的態度至關重要,大王不如去信一封,徵得她的同意,可再封她為副都督,統管北地事宜。」
這是要將南北分開,他們先掌握南方。
琅琊王有身份便利,他是宗室,做大盟主,他比趙含章更名正言順,但論權勢和聲望,琅琊王遠比不上趙含章。
所以琅琊王心虛。
不過,王導道:「大王有王氏,我王氏願傾盡所有協助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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