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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朝文武中,能被趙含章稱為先生的不超過一手。
她以為這個態度可以保護他,現在看來還不夠啊。
趙含章對沈如輝點了點頭,沈如輝就牽上余博士,將他帶出宮去。
兩個當事者走了,其他人卻還或跪或站著,趙含章也懶得答理他們,直接瞪了李天和及他身後的三個武官一眼,低聲喝道:「先去領罰,再來見我。」
她轉身,就見小皇帝正提著衣袍小心翼翼的往台階上跑。
她忍不住傷眼,深吸一口氣,只當沒看見,甩袖回正殿。
等她回到正殿時,小皇帝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氣喘吁吁,看到趙含章回來,他自以為不動聲色的擦了擦臉上的汗,想要用力的壓下不斷起伏的小胸膛。
嗚嗚嗚,爬台階太累了,還得爬好快,到正殿的台階為什麼這麼長?
趙含章只當不知,翻了翻剩下的公文後道:「時辰不早,陛下回去溫習功課吧,今日荀太傅不是要教授《韓非子》嗎?」
小皇帝眼都直了,頭一次寧願在趙含章身邊看這些枯燥又不太懂的公文,也不想去讀書。
《韓非子》太難學了,而且,他越學,二舅舅看他的目光越失望和冷漠,而他還想不明白為什麼。
他磨蹭了一下,見趙含章都沒有鬆口的意思,只能起身離開,算了,她剛發過火,最近還是別招惹她了。
小皇帝離開,趙含章就開始批公文,批了兩封后招手叫來禁軍,問道:「他們去領罰了嗎?」
「盧御史先去值室交了公文,然後才去領罰,已經打了五杖,正被人抬出宮去,李將軍等四人也打完了五杖,此時正往這邊來。」
只是被打了,行動有些不便,所以速度很慢。
庭杖和家裡受罰打的板子可不一樣,那是和軍杖一樣的,又粗又重的杖狠狠地打下去,一杖就能把血打出來,要是遇到狠毒的,手一偏,直接打在腰上,能把骨頭打裂。
加之庭杖除了身體上的傷害外,還有心理上的傷害,撩起衣服,剝開褲子打屁股,還會被全朝通報,被記入史冊。
他們是趙含章掌權以來第一次杖責的人,就算小皇帝一系的人在朝上攻訐趙含章野心勃勃,有不臣之心,甚至以她女子的身份非議她,她也不曾用庭杖。
可見她這次有多生氣。
李天和他們一開始還沒領悟到這一點,在忍著傷痛一步一步挪上台階,走到大殿外跪著時,他們才開始意識到,對於趙含章來說,辱沈如輝和余博士等賢才,比侮辱她還要嚴重。
等他們跪到大殿外時,趙含章已經將案上剩下的公文批得差不多了,她沒有立即出去,也沒讓他們起來,就讓他們這麼跪著,然後將剩下的公文批完,交給今日當值的宋錦,這才起身走出去。
一直縮在角落裡記事的著作郎王浩眼睛一亮,立即手捧小本本,拿著小筆跟上,就站在門邊的陰影處注視著。
宋錦經過他時目光不小心與他對上了,倆人都頗為無語。
王浩,太原王氏人,他跟王氏是族姐弟,沒見過面的那種姐弟。
趙含章平定匈奴之後,他就背上包裹屁顛屁顛跑來了洛陽,終於在今年年初趕到,他沒有去找素未謀面的族姐姐,也沒有和趙含章這個便宜外甥女表達身份,而是直接找到太學,以一篇文章敲開了趙程的門。
然後,他以史家之觀點得到了趙程的舉薦,順利見到了趙含章,並成功說服趙含章恢復隸秘書這個修史部門。
趙含章將本朝的隸秘書改為秘書省,設置秘書監和著作郎等官職,專門修史,記史。
一直到王浩入職,登記其祖籍來歷時,趙含章才知道這個生機勃勃,文采斐然的年輕人是她那不知隔了多少房的便宜舅舅。
他沒用家世邀權,趙含章自也不會用親情綁架他美化自己,於是倆人心照不宣,沒有戳穿這層關係,就讓他在宮中做著作郎。
第1169章 提醒
王浩每天能記錄下很多東西,還能看到倖存的前朝及本朝前些年的一些史記和史跡,倘佯在各種官方和私下的記載中高興不已。
他覺得他今天又要記下一件大事了,開心!
宋錦悄悄的退下,趙含章跨出門檻,低頭看著跪在殿門前的李天和。
四人中,李天和官職最高,權勢也最大,是趙長輿留給她的部曲之一,他比曾越還更早的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幾個什長中,他是比較聰明機靈的一個,學字最快,算術也最快,所以她早早將他外放出去,就是認為他可以獨當一面。
可惜了,一放出去才知,他有小智而無大慧。
趙含章站在四人身前定定地看著他們,四人都低著頭趴伏著不敢抬頭,但他們都能感覺到投注到身上的視線,一時汗毛直立。
過了許久,趙含章才用失望不已的語氣問道:「知道錯在何處了嗎?」
李天和的額頭緊緊貼著地面,悶聲道:「知道,我等不該欺辱沈郎中和余博士。」
「抬起頭來。」
李天和四人抬頭,這才發現趙含章坐到了門檻上,目光清冽冷淡的看著他們。
四人心中一突,又低下頭去。
趙含章掃過他們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他們內心深處,她搖了搖頭道:「你們還不知道啊~」
四人皮一緊,都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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