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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含章問,「剛才忘了問,他叫啥?」
「諸傳,」傅庭涵道:「常主簿和他談了一下,他手中的貨開價不低,剛才你在縣衙外的那一番話他又都聽到了,知道我們缺綿絮,只怕還會再漲。」
趙含章略微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在縣衙門口安撫眾人了,被圍觀了,你們怎麼也不提醒一下我?」
傅庭涵道:「城中的安定,百姓的民心比他重要。」
「也是,」趙含章道:「一會兒再去談談,價格合適就買,我們現在的確缺綿絮。」
傅庭涵還想說什麼,目光越過她落在不遠處的范穎身上,把話咽了下去。
趙含章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去,看見范穎離他們一段距離站著,便露出笑容,親切的沖她招手。
范穎立即上前,眼睛紅紅的屈膝行禮,「女郎,我做錯事了。」
趙含章好笑的問道:「你做錯什麼了?」
「我不該帶她們來縣衙問被服和冬衣的事的,」范穎拳頭微緊,抿嘴道:「女郎,我是不是被人當刀子使了?」
趙含章沒想到她這麼敏銳,這就想到了,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在縣城住得還習慣吧?」
趙含章占了縣衙,范穎作為前縣令之女,滿門忠烈,趙含章當然不能虧待她,所以知道她不想留在趙氏塢堡後,她就在縣城裡給她安排了一個院子。
是趙含章從趙仲輿手上換來的嫁妝,她直接讓人把房契名字改成了范穎,還給她立了女戶。
那一片住的人家都不窮,皆是士紳,距離縣衙也不是很遠,可以說居住環境和安全性在西平縣都是不錯的。
不過趙含章很忙,這些事都是吩咐下人去做的,她並沒有去看過她。
范穎道:「有趙家的照顧,我過得很好。」
趙含章不僅給了她房子,還給了她兩房老實的下人,並分給了她不少的田地,靠下人耕作那些田地,加上她送來的一些錢,范穎過得並不差。
當初縣衙被占,范家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財物自然也被搜刮一清。
趙含章從中挑選出一個有印記的東西交還給她,然後就是從自己的錢袋子裡給這小姑娘一些。
雖然不是很多,但只要不大手大腳,也足夠她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了。
所以范穎無事可做,見全城百姓都在忙碌,她便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畢竟,這座城可是她父兄拿命守著的。
種地建房子這樣的工作她都做不了,知道縣衙在招人做冬衣和被服以後,她就帶著丫鬟出來領了一些布料回去做。
因為人手緊缺,她還鼓動一條街上的鄰居們一起幫忙。
她們並不缺那點兒錢和糧食,但也都受過趙含章恩惠,同樣想讓西平縣更好一點兒,於是就跟著她一起去領了布料回來做。
大家平日就湊在一起做衣裳說話,倒也有趣。
縣衙因為都是先發的布料,過一段時間才發下要填充的綿絮,根據所領的布料,她們能再領到相應重量的綿絮回去填充。
一開始還好,的確是綿絮,但前兩天她們再來領時,領回去的卻是一堆輕飄飄的柳絮和蘆絮。
范穎一開始還沒覺得不妥,喜滋滋的填進去縫上口子,是後來誰說了一句,蘆絮和柳絮不保暖,冬天裡穿這樣的衣服會凍死的,范穎這才知道,蘆絮柳絮和綿絮是不一樣的。
她低著頭,有些難過的道:「大家湊在一起越說越氣,我以為女郎是被蒙在鼓裡的,所以一怒之下便帶著大家來縣衙討說法了,我想著這樣的事說什麼也要女郎知道,不然傳出去對女郎的名望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趙含章沒想到是這樣的,「你沒有做錯,此次是我思慮不周。」她笑道:「本來是打算將做好的衣服和被褥發下去時再解釋的,不過提前了也好,讓大家有個接受的過程。」
范穎搖頭,「不,還是發的時候一一和他們解釋最好,若不是我,此事現在不會鬧開,我一開始是想不到這些的,而且這一時半會兒,我竟然想不起來當時是誰和我說穿蘆絮會凍死人的話,我一深思便知道我被人當成刀子了。」
當刀子也就算了,還是刺向趙含章的,范穎心中很生氣,氣自己。
趙含章見她這麼難過,想了想後問,「范女郎,你識字嗎?」
范穎一愣,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後點頭,「我跟著兄長讀過幾本書。」
「那就好,」趙含章笑道:「我已經說了,此事你沒有做錯,百姓心中有疑就應該坦然問衙門,衙門也該坦然回答的,官民彼此坦誠,也就不會有所謂的誤會了。」
「不過你既如此愧疚,那你就來幫幫我,彌補你認為的缺憾如何?」
范穎瞪大眼睛,「我?」
「對,你。」
范穎不安的道:「可我能做些什麼呢?」
「可以做的太多了,」趙含章道:「別看縣城裡現在多了這麼多人,但識字的卻沒有幾個,所以縣衙里人手緊缺,你若肯來幫我,我和差吏們都會輕鬆很多。」
她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娘子能分擔去多少工作啊,范穎覺得趙含章就是在安慰她,一時心中更加愧疚,但還是問,「我能做些什麼?」
「幫我統計分發下去的布料,收回來的冬衣和被服,還有,明日還要擺一張桌子收購綿絮,每日進出帳都要記錄的,有些差役不識字,或是只認字不會寫,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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