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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滿打滿算十數萬的人,總不能打下一座城就把裡面的官員士紳和百姓都屠殺了吧?
所以他也就殺雞儆猴,把一些人殺了震懾,再用當地人繼續治理。
這就造成,那城裡的人大多還是本地人,甚至連官員都是晉臣,晉人。
趙含章大軍一到,城中人從上到下的抵抗意志就不是很強,也就石勒留下的駐軍拼死抵抗。
但在一記炮彈落在城樓上,將上面的人炸翻,一直等待的雲梯隊快速跑上前,雲梯一架,飛速的爬上去,一躍上了城樓……
頓丘縣瞬間失守,雲梯敢死隊打開了城門,先鋒軍殺進城中,待將城門徹底控制,趙含章這才帶人進城。
城中街道一片狼藉,除了傷亡的士兵和蹲在地上的俘虜外,滿城寂靜無聲,似乎沒有其他人了。
頓丘縣縣令崔世領著縣衙的官吏,以及縣中的鄉紳跪在不遠處,他偷眼看著趙含章騎馬走近,立即身體伏低,幾乎五體投地。
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言語,和崔世一起跪在最前面的幾個鄉老身子微微顫抖,按在地上的手幾乎撐不住身體。
他們垂下眼眸,不敢再往上抬一寸,眼睛只看得到拇指邊上的一點點,此時聽力就很靈敏,他們聽到沉重且有序的腳步聲沖他們走來,他們知道,這是趙家軍!
也不知趙含章會怎樣處置他們,雖然傳聞她一直善待俘虜,可他們和一般的俘虜不一樣,他們是晉人,先投了石勒,短短一月,就又在趙家軍攻進城時轉投趙含章,她能接受嗎?
正胡思亂想,崔世伏地的胳膊被人一抓,用力往上扶起來。
崔世愣愣地抬起頭來,就看到趙含章半蹲著將他往上扶。
崔世沒敢起身,只微微直起腰,連稱不敢。
趙含章就問道:「石勒攻打頓丘,你們傷亡幾何?進城後,可有為難你們?」
崔世眼淚猛的一下就湧出來了,他一下反抓住趙含章的手痛哭失聲,一時間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起來,眼淚鼻涕一起流。
他抬起一個袖子擦臉,想要自己停下來不哭,可怎麼也忍不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心裡竟有這麼多的委屈。
他身後的官員和鄉紳們聽到,也忍不住啜泣出聲,眼淚橫流。
趙含章也不由濕了眼睛,用力將崔世扶起來,又去扶他身後的鄉老,哽咽著安慰道:「我知道,你們想要守城很是艱難,這城裡有你們的父母妻兒,還有這麼多依仗你們的百姓,你們身上的擔子重得很,為難你們了,為難你們了!」
此話一出,被她扶著的鄉老再也忍不住,身子一沉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其他人也跟著大哭,現場便哭聲一片。
崔世擦乾眼淚鼻涕,紅著眼眶重新跪在地上,深深一拜道:「大將軍此話羞煞我等,我們身為晉臣未能守住國土,身為晉人不能以命守土,實在羞於世上,若不是放心不下這滿城百姓,我真真恨不得以身殉國。」
趙含章要將他扶起來,見他不肯起,這才拉著他的手道:「崔縣令此言差矣,一座城必守的意義是它的存在能保住更多的百姓,比如上黨,洛陽等地,因為牽一髮而動全身,因此不得不死命相守。」
「而其他城池,其城的生死更多的是關係一城百姓的生死,」趙含章道:「崔縣令能保下頓丘的百姓,我已是很高興了。」
她笑道:「我之所願便是讓天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我不管你們是在晉國,還是在劉聰手下,或是在石勒手下,只要你們能好好的活著,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我便已滿足。」
「要是做不到,那也要先活著,等將來我有能力庇護你們時,自然會再庇護你們,」趙含章道:「你們這一次就做得很好,先保全了絕大多數的人,我很感激你們,陛下也會很感激你們的。」
崔世一聽,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他拉著趙含章的手痛哭道:「大將軍,使君,石勒一役,我們頓丘縣死傷三萬六千餘人,我久等援兵不至,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這才不得不投敵,不然,他要屠我滿城啊。」
趙含章含著淚將人扶起來,落淚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事發突然,各地都援助不及,此是我和大將軍,和陛下的過錯,是我們沒安排好你們。」
一行人對著哭過,將情緒宣洩得差不多了,趙含章這才把為首的幾人給扶起來,大家一起往縣衙去。
崔世看了一眼被押出去的俘虜,連忙表示裡面有一些是他們的人。
趙含章道:「你放心,自有人去甄別他們的身份,且我趙家軍素來善待俘虜,他們不會有事的。」
崔世這才放下心,他回頭往城外看了一眼,從這裡還能一眼看到城外列隊整齊的大軍,他咽了咽口水,忙對趙含章道:「大將軍,可要請大軍入城?」
趙含章搖頭,「他們就在城外駐紮,城中這些人足夠用了,我們不便久留,頓丘將來的治理還要依靠你們。」
崔世悄悄鬆了一口氣,他其實也害怕大軍入城,到時候頓丘縣怕是又要經歷一次洗劫。石勒大軍入城的災難景象還歷歷在目。
一旁聽著的鄉紳們也鬆了一口氣,然後連忙給崔世使眼色,崔世便連忙道:「那我讓人準備犒軍的糧草菜肉……」
趙含章目光掃過他們的臉色,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你們才歷經劫難,日子也艱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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