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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綿長而無奈,讓趙含章不得不抬頭看向他,「先生怎麼了?」
「明公或許不知,如今洛陽極缺布匹,」汲淵道:「今春補種,多為粟和豆,栽下的麻和桑不多,而且今年洛陽的麻不好,生了蟲病,所以極缺麻布。」
「收攏回來的百姓有明公賑濟糧食,自己再買一些,倒也能度日,但麻布稀缺,現在洛陽城內一匹麻布都賣到八十文一匹了。」
趙含章微微蹙眉,「趙寬沒有控制嗎?」
汲淵看了她一眼後道:「為何要控制,布匹又不是糧食,缺了會死人。」
他冷漠的道:「買不起,不穿了就是。」
趙含章一驚,反應過來,「這倒是,現在都入夏了,天氣不冷,破破爛爛也能過,只有有錢知禮儀的人才會想著買布做衣裳。」
趙含章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的看著他,「汲先生,這布料生意不會有您的份吧?」
汲淵:「淵孑然一身,身家性命皆屬於明公,所以這布料生意不是我的,而是您的。」
趙含章大為感動。
「但也不能讓布匹一直如此高價,」汲淵道:「衣食住行,衣尚且在食之前,所以我想也是時候平抑布料的價格了。」
「布料中以麻最常用,所以我想買進一批麻布,」汲淵神情溫和的道:「我看最近洛陽的百姓心都安定下來,端午將至,這布匹的價格總不能居高不下。」
「而且學堂、作坊、各府官吏,其中表現優異者,明公不得獎賞一二嗎?」
這一番話總結下來的中心思想就是——快掏錢!
趙含章心中的感動立時就只剩下淺淺的一點兒了,但該掏的錢她還是得掏,傅庭涵剛為她賺回來的那點「私房」,瞬間就被汲淵給掏空了。
中原一帶要開始夏收了,就是蜀地的小麥和粟米也開始成熟,再曬個十天左右就可以收割。
因此從今春便上漲的糧價開始小幅度的下降,汲淵和豫州的幾個糧商聯繫上,預定了一批糧食,又派人去蜀地購糧和購買布匹。
洛陽城的百姓看到一批批商隊運送了大量物資進洛,都忍不住高興起來,雖然他們未必買得起,但看到洛陽恢復生機,他們還是忍不住高興的。
尤其今年三四月份雨水還算得當,雖有些小旱,但大體影響不大,現在粟已經開花,大家私底下數了數花數,覺得今年收成還可以。
只要地里有收成,百姓心中就不慌。
他們倒是不慌了,但趙含章慌。
因為大家日子艱難,今年她就沒打算徵稅,但她養著這麼多兵馬呢,總不能一直靠自己養著,她手上那些戰利品都花得七七八八了。
一想到那些戰利品她就心痛,沒錢讓她有點兒焦慮,於是她連夜出城去逛軍營——外的田地。
今春趙家軍和西涼軍都在駐紮地附近跟著種了不少的粟和豆子,他們種的,收穫就是屬於他們的。
雖然這些田地還不能養下他們這麼多人,可至少能大大緩解趙含章的壓力。
還沒到軍營,她就勒住了馬,下馬走到田埂邊看她的粟。
曾越等人連忙下馬跟上。
聽荷見趙含章沿著田埂往裡走,連忙搶過曾越手上的火把追上去,上前給趙含章照亮路。
趙含章噓了一聲,小聲道:「你看,它開花了。」
聽荷就定睛看去,只見粟田裡,青色的葉片間谷穗高高的仰著,黃色的小花靜悄悄的開放,在月色下的暈染下,打開的黃色花朵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她舉目望去,只見夜色之下,目之所及都綻開了黃色花朵。
聽荷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趙含章也沒說話,就靜靜地看著,然後心中的浮躁焦慮慢慢消散。
她臉上帶出了笑容,長長呼出一口氣,日子再難,能有之前的難嗎?
現在在一點一點的變好不是嗎?
「你們是何人,在此處作甚?」
巡邏的士兵發現了他們,遠遠的就停下問話,手上還搭了弓箭。
曾越忙道:「這是使君!」
巡邏的士兵卻沒有貿然上前,而是又詳細問了問,還對了這個月的口令,這才上前。
趙含章也和聽荷回到路上。
士兵見真是趙含章,連忙抱拳行禮,「使君。」
趙含章含笑與他們點了點頭,問道:「傅大公子在軍中吧?」
「是,他從作坊里出來天就黑了,洛陽城門關閉,他就留在了軍營。」
趙含章就是在洛陽城關門前出來的,當時傅庭涵還沒回城,料想他就是住在了外面軍營里。
趙含章點了點頭,和他們一起去軍營。
現在已經入夜,操練了一天的士兵們剛用過飯,除了巡邏和值夜的士兵外,其他人全都進帳房呼呼大睡了。
傅庭涵在這裡有一個單獨的帳房,他偶爾會留宿在此,普通士兵可以睡了,他卻還不可以。
他正一邊泡腳,一手拿著公文看。
傅安小跑進來道:「郎君,女郎來了。」
傅庭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來了就來了,你慌什麼?」
傅安:「……您還泡著腳呢,這樣見女郎不好吧?」
傅庭涵就抬腳道:「把布巾給我吧。」
傅安連忙拿布巾去給他擦腳,傅庭涵還有些不習慣,接過自己擦了,讓他把洗腳水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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