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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擺弄玩具一樣,將所有人的位置終於都擺好了,自己站在最前面,鄭重地開腔:「好了,可以繼續表演了。你,說點兒什麼,男主角!」
「呃,說點兒什麼?」喬恩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二王子阿克特耐心地指揮說:「你被背叛,陷入了一個必死境地,面對著敵人、觀眾、亦或者神明,說點兒什麼,罵叛徒,罵敵人,交代遺言……總之,不能幹站著吧?」
「呃……我快要死了?」
喬恩試探性地說了一句。
「可以,再多加幾句,比如,不願在敵人面前示弱什麼的……」二王子阿克特也不怎麼挑剔地建議說。
「我快要死了!但我不願叛徒們聽到我的傷悲……」
「好極了,寶貝兒,繼續!」
「我快要死了!我不願叛徒們聽到我的傷悲,我將永不後退地戰鬥……」
「戰鬥!對,沒錯!你要戰鬥,但你最終還是會死的。」
「那就用我的鮮血,來澆灌人類的勇氣之樹。」
「啊,這一句很棒,還有嗎?請務必擴充下,再多來點兒!」
喬恩不禁睜大了眼睛。
他看著二王子痴迷的表情,有點兒驚訝,又有點兒感覺有趣。
這算戲迷嗎?
他不是很確定。
不過,要求也沒什麼難的。
悲劇英雄嗎?
只是想看悲劇英雄嗎?
完全不是問題。
對於擁有現代記憶,曾經生活在信息發達時代的人來說,太多參照物可以模仿了。
喬恩深吸了一口氣。
他這回終於稍稍投入了一些情感,像是詩朗誦一般地大聲念起臨時瞎編的台詞:「我快要死了,我不願叛徒們聽到我的傷悲!」
「太棒了!就是這個情感……」
二王子阿克特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了起來。
喬恩的聲音很清晰。
他朝著『觀眾』所在方向,露出了一抹悲傷又透著疲憊的神色:「烈焰依舊在我的胸中燃燒,榮光依舊照耀在我的身上。然而,我在人世的時間,卻已如秋日枝頭黃葉一般搖搖欲墜……」
說到這裡,語調還有了個起伏。
他低落的語氣突然振奮起來:「然而,我不會退卻!」
「為什麼呢?」
二王子阿克特仿佛入戲了一般,拿著個手帕在旁邊抹眼淚:「為什麼呢?親愛的,你為什麼不逃呢?」
「因為肉體可以被摧毀,靈魂不能被征服。」
喬恩高高舉起握成拳頭的雙手,一臉寧死不屈的烈士表情:「將酒盞摔碎在腳下,讓我與它一起玉石俱焚吧,殿下!」
「這一刻,我既不會向敵人屈服,也不會向神明乞憐!」
「我要永不後退地戰鬥,流干身體中的最後一滴血,用鮮血,來澆灌人類的勇氣之樹!」
「啊!太精彩了!」
二王子阿克特依言重重摔碎了一個酒盞,然後,興奮地大叫著:「蛇發男妖們,輪到你們了,快上去殺他!」
——呃?
——居然還有我們的戲碼?
說實話,已經全程看傻了的蛇發男妖們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到尷尬和窘迫的表情。
相比起二王子和喬恩這樣一唱一和的戲精級表演。
他們之前鬧哄哄、滿舞台亂蹦亂叫的行為算什麼?猴子開會嗎?這還叫人怎麼好意思演?
「快點兒,你們在愣什麼?」
二王子阿克特憤怒又不滿地催促著:「快啊,快上去殺了他。」
已經被點名到這份兒上了。
無論如何,都不得不勉力一試。
利爪鼓起勇氣,努力讓臉上呈現出一種兇狠的表情。
但顯然,他有點兒緊張,也不太擅長這事,表情僵硬地像是在便秘,不過好歹說了句話,就是有點兒弱氣:「那個……去死吧!」
好在有人在前頭打頭了,大家就也能胡亂跟著上了。
於是,大廳里響起了一片:「去死!」「馬上就砍了你。」「站著別動,老子這就讓你腦袋搬家。」
二王子的表情從亢奮逐漸回歸面無表情。
他對這些『蛇發男妖們』的表演頗為不滿,那都是什麼見鬼的台詞,一下子low得像攔路搶劫的普通強盜。
幸好,喬恩的演技遠超眾人。
他假裝和每個人都過了幾招後,就佯裝受了重傷一般地單膝跪地,非常做作地展現了一番「我還想要站起來,但傷勢太重,已經站不起來了」的悲愴。
然後,他還給自己加戲,大聲地向四周喊著:「我有沒有辱沒戰士的名譽?我有沒有表現出恐懼?我有沒有在戰鬥中後退?」
二王子阿克特帶頭鼓掌,熱烈盈眶地大喊:「你沒有!」
他的那些藝人們也跟著湊熱鬧,齊聲大喊:「你沒有!你沒有!」
於是,傷痕累累、飽受折磨,卻註定毀滅的英雄終於心滿意足地倒下了。
在斯蒂文和毛驢小隊成員們近乎懵逼的注視下……
喬恩居然又朝著空中伸出了一隻顫抖的手,用虛弱的嗓音,無比敬業地念出了最後一句遺言:「我,我有沒有……流干身體中的最後一滴血,用鮮血……來澆灌人類的勇氣之樹?」
「啊!你有!你有!」
二王子阿克特泣不成聲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