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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王故意這麼反反覆覆地說著, 希望神明們能聽到他的決心,從而因這些祭品而放下往昔芥蒂。
不得不說……
那位老祭司臨死前近乎詛咒的預言, 還是成功影響到了他。
以至於哪怕已經明明許出了如此豐盛的「祭品」,安東王內心深處猶有不安。
於是,他思來想去,突然吩咐僕人,去將那位斷頭公主叫了過來……
——你準備準備吧。
——過兩天就去出使阿瓦羅尼亞,成為隨便哪個適齡王子的新娘吧。
伊蓮安娜,或者說斷頭公主在被安東王召見後,一上來就聽到了這麼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她困惑地望著這個父親,用一種委婉指責的語氣開口:「從我降生人世以來,您從未召見過我,也從未同我說過一句話,直到今天。」
「您終於願意見我,和我說話了,可沒想到,說得卻是這樣一樁無禮的事!」
「我知道您從來都瞧不起女人,可我好歹是您的女兒,一國的公主。」
「如今,我難道連被人上門求娶的機會都沒有嗎?」
「我必須上趕著,親自跑去別國,然後任人挑選嗎?」
「住口!」安東王勃然大怒:「我是一國之主,也是一家之主!只要在這個國家,在這個王宮裡,我的話語就不容反駁,我的行動不容抗拒。」
「如果僕從和奴隸不服從我的命令,我可以下令殺死他們;」
「如果我後宮的妻妾敢違逆我、甚或是與他人通姦,我可以直接拔刀砍下她們的腦袋;」
「如果我的兒女忤逆我,我一樣可以掐死她,或他。」
「只要在這個國家,只要在這個王宮,我可以殺死任何人,你懂嗎?」
斷頭公主的目光很平靜。
她的手指輕輕划過自己脖頸上的那道紅痕,苦笑著回答:「是的,您已經這麼幹過了。」
「我還會繼續這麼幹下去,如果你不懂得什麼叫做服從的話!」
安東王毫不愧疚地說:「聽著,你從出生的那一刻就為你的父親帶來了恥辱!你必須知道,你的到來並不受到歡迎!是神明們硬把你塞給了我!」
「別沖我抱怨什麼,在你成長的八年裡,我不曾短過你的吃喝,更沒少給你穿一件衣服,如果這樣的生活還要遭到抱怨的話,我只能說,真該讓你去外頭看看什麼叫雛妓!」
「那些七、八歲就接受教導的小雞崽子們,十三四歲就要開始和男人上床,再過一兩年,肚子就會像母豬一樣地大起來,張開腿開始不停地下崽!」
「而我,僅僅要求你去鄰國,履行一個公主的責任,找一個王子結婚!」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還要和我唧唧歪歪說什麼沒用的廢話?」
伊蓮安娜的心中燃起了怒火。
有那麼一瞬間,她對眼前男人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你真的是我的父親嗎?
——什麼樣的父親才會用雛妓和女兒來做對比?
——而且,你也大可不必這麼標榜什麼我的日子比雛妓好吧!
——你之所以沒讓我成為一個雛妓,只不過因為你湊巧是個國王罷了!
——倘若你是個窮人、平民、奴隸……
——我也不會比那些雛妓的下場好到哪裡去!
然而,徹底想清楚這些後,並沒有讓公主的內心重新獲得平靜。
相反,她非常難受,尤其是當意識到自己暫時沒有能力去反抗這個糟糕的父親時,那種難受就近乎絕望了。
同一時間,喬恩也挺絕望的。
路走反了沒關係,原路返回就行。
可問題在於,找不到原路了。
這事說來也神奇。
當發現路不對後,阿托斯馬里諾雖然有點兒不好意思……
但他這人向來很夠意思,完全沒找誰背黑鍋的意思,直接和大家坦然承認走錯了路,然後,請求大軍往回走。
這年頭等級分明,別說他客客氣氣地請求了,哪怕是命令,士兵們也是必須服從的。
所以,隊伍非常順利地掉頭了。
然而,才剛剛走出不到兩公里……
喬恩就感覺到不對勁兒了:「為什麼我覺得咱們在原地打轉?」
「什麼?」阿托斯在馬上伸著脖子地東張西望。
然而,路痴不能指望,他看哪都是一樣的:「有嗎?我覺得都差不多啊。」
「差很多!」斯蒂文脫離了隊伍,朝著他們跑了過來說。
他直接無視隊伍的真正統帥阿托斯,同喬恩說:「我就是過來說這個的,看看那邊的森林,我們已經路過它三回了。」
喬恩立刻從毛驢上跳下來。
他走到斯蒂文所指的那片看起來不起眼的森林前,仔細觀察。
「我感覺不太好,小喬。」斯蒂文低聲說。
喬恩知道他的感官比自己敏銳,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當即問道:「詳細說說。」
「周圍有點兒不真實……模模糊糊,我說不清楚。」斯蒂文皺著眉頭,有點兒不太知道怎麼形容地說:「好像有一層霧,隔絕著人的感官。」
「什麼意思?難道是幻覺?」
喬恩忍不住瞎猜著說:「我們進入了一個幻境?
「可一切都還很真實……」
斯蒂文揪了幾片樹葉子,遞過去:「你瞧,很真……啊!艹!該死,別掐我!見鬼,小喬,你為什麼從來不掐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