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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暫且不提。
讓那位自負又愚蠢的騎士看不順眼,並且認為不規矩、不本分的另一個人伊蓮安娜,這段時間,又接連拜訪了好幾位大臣。
但那些大臣們卻都表示沒辦法左右國王的意見。
哪怕私下收了幾筆錢財,他們也只能給出「王室的事情,只能由王室的人插手」這樣含糊的提示。
於是,伊蓮安娜思來想去地盤算了一下阿瓦羅尼亞王室的這些人:
勉強算是朋友的赫菲斯,目前擺明了主要心思都在給『正義女神』建神廟上,並不想管什麼戰爭,什麼王室的事情;
而二王子阿克特,似乎是個好人。
但她連續幾次去廣場,就沒見他有頭腦清醒的時候,無論什麼時間,白天、中午、晚上,他都醉得不成樣子,語無倫次,滿地亂爬都是小問題,有幾次甚至還當街解了褲子撒尿、抱著騾子瘋狂親,完全沒辦法接近和談話。
至於國王……
那真是個隨時隨地都能讓人不舒服的傢伙,而且嘴裡沒有一句準話,通篇的廢話,偶爾夾一句戳人肺管子的話,同他聊天真是自找罪受,還沒辦法揍他。
最終,她只好決定去接近唯一一個還沒怎么正式接觸過的王子了——阿瓦羅尼亞國王的長子費特里。
事實上,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逝去……
這位公主殿下漸漸快失去耐性了:「到底怎麼樣才能結束這種沒完沒了的等待?到底怎麼才能達成兩國建交?如果真的非要聯姻不可,那麻煩給我一個具體的聯姻方案!和誰?怎麼做?而且,聯姻之後能不能出兵?出多少兵?」
沒有答案。
明明應該提出要求的阿瓦羅尼亞國王,一直冷處理著這事。
介於她從出生到現在的經歷,伊蓮安娜真的不是一個愛生氣的人。
如果她愛生氣的話,早就被種種風言風語、以及那些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不公平對待,給活活氣死了。
可這一次,她真的有點兒生氣了。
阿瓦羅尼亞的王室有太多讓她不能理解的地方了!
這些人從來不直接說話,說出的話往往也不是本來的意思,總有很多隱喻、暗喻、明示暗示等等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而且,不止王公大臣如此,那些侍衛、僕人和奴隸們,也鬼鬼祟祟的。
比如,那個站在赫菲斯旁邊,就經常用沒禮貌的目光盯著自己、反覆打量的老騎士……
她承認,安東王不是個好父親,專橫霸道,還有點兒瘋狂。
但由於他是個天閹的緣故,他的後宮居然反常的和睦起來,那些妃嬪們沒什麼爭寵的必要,反正都是一樣的失寵。
於是,她們日常會湊一起說說話,共同撫養伊蓮安娜這個不受人待見的小女孩……
儘管她們無知、愚蠢、毫無主見、沒有尊嚴,從小被洗腦地認為,女人生來的作用只有兩個,一個是取悅男人,另一個就是生孩子。
但她們多數時間有什麼說什麼的,哪怕說得話並不中聽。
可在阿瓦羅尼亞,每個人都在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國王會含沙射影地問「你是從鮮血中出生」?
二王子阿克特會醉醺醺地大喊「雙頭怪物來了」!
連收了錢的大臣給提示的時候,也不是直接說的,而是暗示「阿瓦羅尼亞國向來以王室意見為主導」。
但凡聽的人腦子稍微蠢一點兒,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P話!
「我敢對著神明發誓……」
伊蓮安娜在去見那位大王子前,這麼舉著兩個拳頭揮舞,惡狠狠地賭咒發誓:「倘若他再同我說一些聽不懂的話!我就把兩個拳頭都塞進他嘴裡!」
費克尼斯不禁停下了雕刻的工作。
他傻乎乎地看著這個學生,滿臉驚訝地說:「呃,伊蓮安娜,你好像活潑了很多?」
「哎?」伊蓮安娜愣住了,「有,有嗎?」
「有的。」費克尼斯認真、肯定地說,「你自己沒發現嗎?比起在安東國,你現在積極主動又大膽,以前你可沒有像現在這樣東奔西跑地四處去見人,還都是一些陌生人。」
伊蓮安娜怔住了。
因為接下來還要去見大王子費特里,她沒能同老師繼續討論這個「變活潑」的問題。
但在去的路上,她坐在馬車裡卻忍不住地思考著這個問題:「我真的變了嗎?」
明明事情一直不順,不斷遭遇挫折!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並沒有一蹶不振,也沒有像父王后宮的那些女人一樣哭哭啼啼,反而……
反而不甘心、不服輸地想要和他們斗到底!
甚至……
伊蓮安娜發現自己身上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她居然有點兒喜歡這樣的生活?
不是說反覆遭遇挫折的生活,而是遭遇挫折後,每時每刻都在運轉大腦,不斷想辦法,同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鬥智鬥勇,被逼迫著成長,被逼迫著動腦子,每一天都充實無比,每一天都能感覺自己是真正活著的!
——我居然是這樣的性情嗎?
伊蓮安娜不禁又驚又喜地想著。
因為想到這些,原本的憤怒就消失了。
當伊蓮安娜見到那位大王子時,情緒已經調整好,甚至露出了難得的真心微笑:「真高興您願意接見我,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