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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麗亞後來在摯友的鼓勵和出謀劃策下,果然鼓起勇氣嘗試(渾身上下貼滿星星一樣的亮片,唱著亮晶晶什麼的,真的就不必再多說了),並且成功了。
這事說到底全靠治安官夫人那些奇思妙想的play!
但總不能讓治安官夫人承認自己很擅長琢磨床事吧?
於是,這就出現了一個極為荒謬的結果——《小星星》莫名其妙地作為具備某種獨特催情作用的神曲,在一個特定圈子中風靡起來。
幸運的是……
作為最初的傳播者喬恩,在短時間內應該還不會發現這件離譜至極的事。
他這幾天總算漸漸適應了腦海中不斷有音樂在迴響的事。
但暫時還沒辦法適應,或者說,永遠都沒辦法適應——咬不動的黑麵包、渾濁沒有燒開的冷水、扎人的稻草褥子、破布片拼接的衣服、還有每天睜開眼就能在枕邊看到的一隻只老鼠……
然而,海倫娜卻認為,最近的生活實在太幸福了。
夭折的兒子帶著神明的賜福,以嶄新的面貌重回人間,一家人得以團聚;兄弟和睦,哥哥們會照顧弟弟,連不懂事、吵鬧的雙胞胎都學會了唱兒歌;自己工作的時候,幸運地得到一個銀幣的賞錢;連續數日,家裡每個人都能正常地分到一份食物,沒人挨餓;偶爾還能有肉加餐,多麼美好!
等等,提到肉……
神明虔誠的信徒海倫娜突然想起:「我還沒有去感謝神明,感謝神明讓喬恩重回我的身邊。」
想到這裡,她毫不吝嗇地將一塊最大的肉放進籃子,打算第二天一早帶去神廟,供給神明。
喬恩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臉上可恥地流露出了一抹捨不得……
雖然作為獵戶家庭,本不應缺肉食。
可正如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里說的那樣,他們抓來的野雞、野兔統統都要拿去賣錢,而不是煮來自己吃的。
連續數日不沾葷腥,只有昨晚才吃到薄薄一片燻肉……
喬恩不得不艱難地承認,自己饞肉了。
在曾經的他眼中,肉是引人肥胖的根源,是可怕的脂肪,是吃一口就要運動一個小時才能全部消耗的幾百大卡。
現在,去特麼的卡路里吧!
他想吃肉,只想吃肉!
不要黑麵包,不要野菜湯。
只要肉,非常、特別、極其地朝思暮想。
於是……
「明早能不能帶我一起去神廟?海……呃,媽媽。」
喬恩一本正經地說:「我也應該去感謝一下神明。」
當然,感謝神明是不可能感謝的。
但供給神明的肉卻可以悄悄拿回來。
想必那位將自己從土裡挖出來,又裝神弄鬼把自己推給海倫娜撫養的賈德森祭司應該不會有什麼異議吧?
對神明缺乏敬畏之心的喬恩如此想著。
海倫娜想了想,果然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四點左右,他們一起來到了神廟。
在神廟的大殿上,海倫娜先獻上貢品,然後又耐心地教導喬恩怎麼向神明表達感謝,無非就是跪拜、祈禱那一套,等完成了這一套流程後,她就像打發一個不懂事、又待不住的小孩子那樣,打發喬恩去外頭玩了,自己則繼續虔誠地跪在神明前,一邊絮絮叨叨地傾訴近期發生的種種事情,一邊向神明祈求家人的健康和平安。
在此期間,賈德森祭司還是老樣子地藏身於神像中,默默偷聽著信徒們的種種隱私……
而只知道這個祭司會裝神弄鬼地糊弄人,卻對具體把戲不怎麼知情的喬恩,則開始在神廟中四處尋找其下落。
毫無疑問,一無所獲。
正當他百無聊賴地打算重回神廟主殿去尋海倫娜,順便把貢品(那塊肉)悄悄拿回來的時候……
一個身影突然從樹上跳落,並將他重重壓倒在了地上。
同時,一個熟悉的陰冷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你在鬼鬼祟祟、裝模作樣地找什麼?難道你會不知道你那個齷齪的同夥,此時正藏身於神像之中嗎?」
「什麼?什麼?什麼藏在神像中……」喬恩稀里糊塗地下意識反問。
他被壓倒在地的時候,後腦勺撞上了硬硬的泥土地,一時疼得眼冒淚花,根本無暇細想對方話語中的含義,此時,也只本能反應地嚷嚷著:「放開我,斯蒂文!」
灰眸男孩審視地逼近了喬恩。
他這一刻頗有點兒像某種捕獲了獵物的貓科動物,冷酷自得、遊刃有餘中,又帶了點兒貓戲老鼠般的玩味,而居高臨下的姿勢,剛好給了他極佳的觀測角度——這個金髮冒牌貨確實漂亮!皮膚雪白,睫毛又細又長又卷,挺翹的鼻子因氣呼呼而微微顫動的樣子,就和無害小動物一樣可愛,除此以外,眼睛中閃爍的點點淚光,被一排貝齒緊緊咬著的粉色唇瓣,不太像男孩子,反而像在同人撒嬌、置氣的小姑娘……
「我能脫了你的褲子驗驗男女嗎?」
他本不該這麼說的,他原本想說的是「你今天跑來神廟想做什麼,見同夥嗎?」「你串通賈德森那個齷齪的傢伙,混入我家到底想幹嘛?」,以及「假如你讓我的家人受到一點兒傷害,我絕對會拿刀割開你的喉嚨,然後放光你全身上下所有的血。」
但事情的發展總是這麼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