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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度將自己視為神秘超凡世界的救世主,以至於很多作品極具神秘色彩,非常適合傳教。
但事實上,這位神秘主義的作曲家也曾研讀馬列(嚴重懷疑他讀偏了),甚至還想過,要把國際歌的第一句歌詞寫在自己的《第四交響曲——狂喜的詩》卷首題詞中(但沒這麼做)。
於是, 稍稍總結一下:性格自命不凡、極度唯心主義、接觸過馬列思想、恰好又生活在一個革命高潮的年代裡……
好了!
已經可以想像他作品的複雜和矛盾的程度了。
可儘管如此, 當喬恩點亮這支名為《普羅米修斯:火之詩》的曲目後,還是被腦內歌單自動自發給予的附帶特效給驚到了。
因為和別的曲目需要靠耳朵來聽不同。
這支曲目,首先感受到的是色彩。
斯克里亞賓, 一位用音樂作畫的神秘魔法師, 一位光怪陸離的色彩音樂大師。
他曾在音樂方面做出的一個革新叫色彩聯覺論——將每個音和特定顏色聯繫起來,讓聽眾欣賞音樂時還能夠感受到色彩的變化。
這首《第五交響曲——普羅米修斯:火之詩》就是這一革新的代表。
他在演奏過程中, 超前地加入了「色彩風琴(演奏時,能提供光線、色彩與聲音相配合的一些樂器與儀器)」,直接幫聽眾省略「感受色彩」,一個大邁步, 猛地跨入「看到色彩」的音樂世界當中。
而神奇的是,這種色彩的、繪畫性的混搭, 也沒有什麼跑錯地方的突兀, 從頭到尾、大搖大擺地統治了整首曲目結構。
不同於貝多芬的《命運》和《英雄》, 在這裡壓根聽不到龐大管弦樂隊的宏大音響, 也沒有什麼波瀾壯闊的激情。
有的只是輕柔、奇異、暗啞的聲響。
在近乎神秘迷離的氛圍中,有加了弱音器的雄偉長號、有高亢的小號、有尖聲的木管樂, 有大提琴搶了小提琴的工作,有中提琴跑去了低音區,有被蒙了起來的定音鼓和大鼓,有像是從遙遠不可及之處傳來隆隆聲的手鼓……
這樣配備的管弦器樂,還同時閃爍著千百種色彩光條,不停刺激著人的感官。
癲狂、迷離、抽象、怪誕。
經常會被人戲稱為是在「召喚古神」,並且,日常懷疑作曲家的精神狀態。
但正如曲目的標題《普羅米修斯:火之詩》一樣,作曲家賦予曲目中的種種冒險性、無調性、不協和,以及和傳統音樂演奏方式完全不同的、莫名其妙的聲光色彩,就如同盜火者普羅米修斯一般膽大妄為、叛逆、極具反抗精神。
一般人哪怕很難理解這種超前的偉大之處……
可當喬恩點開這支曲目,並試著連結自己所能連結的一切「設備」時,愛麗絲就掉進了兔子洞!
曾經跳動活潑的音符也染上了光怪陸離的色彩。
這一晚,它們五顏六色地出沒在無數人的精神世界當中,令人一陣陣地目眩神迷(先被各種色彩閃花眼睛,接著,又被光怪陸離的樂聲引得浮想聯翩)。
它們肆無忌憚地刺激人類的感官,通過色彩、光線、以及各種樂器聲音開始了一場大規模的催眠。
在這場催眠中,普羅米修斯仿佛正在盜火的途中……
他悄悄穿行於一片神秘莫測、又危險艱辛的黑暗裡,沉著冷靜卻又步步驚心。
異世界的人民並不知道這場幻覺中的角色是誰,卻已然感受到了那種緊張、危險的氣氛。
他們屏住呼吸地注視著、注視著,直到普羅米修斯成功偷盜出天火,讓火焰徹底照亮整個精神世界,再為每一個人種下火種。
如同一場靈魂的洗禮。
不少人在這一刻莫名地落下了眼淚。
儘管第二天的早上,他們醒來的時候,這場幻覺已經如同一場迷夢一樣在記憶中變得模模糊糊。
但神秘莫測的樂聲,以及瑰麗萬分的色彩,還有從身體到靈魂的輕鬆感,甚至突然就覺得「世界美好,生命美好,整個人煥然一新」的新奇感受,都讓他們無比篤定且虔誠地堅信著:「正義女神真的回來了,她再次降下了神跡!」
——願行正義之事,所得功績具獻於女神。
於是,這些獲得了「神跡」之人,不約而同地再一次念出了這句禱告詞。
喬恩閉著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還沒怎麼睡醒,近乎夢遊狀態地憑藉感覺,摸索著準備洗漱。
考慮到他此刻的眼睛還閉著,這一行為無疑多了點兒摔倒的危險。
靠譜的長兄約瑟夫下意識地想要上前攙扶,亦或者將他直接叫醒。
然而,斯蒂文早有準備地拎起一塊被熱水浸濕的洗臉布,一個箭步上前,將布巾蓋在了金髮男孩的臉上。
「啊,謝謝……」
喬恩接過布巾,稀里糊塗地在臉上抹了抹,這才稍稍清醒:「早上好,斯蒂文。」
「早上好,小喬。」
斯蒂文雙手環胸,很有氣勢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用一種乍聽是在調侃,實則暗藏擔心的語氣,低聲問:「忙了一晚上?」
「唔,是的。」
喬恩想了想,考慮到異世界暫時還沒有電燈,就換了個比喻告訴他:「一個大工程,你能理解嗎?」
「無數根蠟燭被放置在了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然後,我劃了一根火柴,跑去一根接一根地點亮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