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漆以棋穿了件松垮垮的長袖T恤,被她拽得變了形,肩膀露了一大截,片兒警形象蕩然無存,倒像個下海做皮肉生意的。
漆以棋老大不高興:「吳園長你能不能給人民公僕省點事兒,這向日葵幼兒園的東西你還不清楚嗎,都是假的,假的!」
說話間,兩隻熊貓人立起來,一邊一個將墨淮殊撲倒,三隻糰子在草地上滾來滾去。
「假的能滾這麼絲滑嗎?」吳月如急道,「我知道你跟園長有親戚關係,但你得想想自己的前途啊,多好的立功機會,當然要大義滅親……」
最後一個字被無形的手掐滅了,吳月如瞪大眼睛尖叫起來:「啊啊啊啊——!!熊、熊貓吃、吃小孩啦——!!」
她用力擰漆以棋胳膊:「還還還愣著幹啥,救救救人啊,這玩意咬合力僅次於北極熊,沒見小孩腿都亂踢了嗎——!!」
小孩大半個身子都進了熊盆大嘴,小短腿懸在半空中胡亂撲騰,那野獸的獠牙就在他手邊閃著寒光,看得人頭皮發麻。
吳月如感覺自己要厥過去了,誰知下一秒,「叭嗒」一聲,一個金色小圓球和小孩一塊下了地,熊貓頓時像漏了氣,癟成一張皮。
墨淮殊撿起小球問她:「還鬧嗎?」
吳月如:「…………」
半晌她回頭,帶著嗔怪對周行訕笑道:「看來是誤會,我就說這電話不該打吧。」
周行照舊捻著佛珠,皮笑肉不笑地說:「是嗎,我可不知道呢。」
墨淮殊又把「金丹」給熊貓皮服下,熊貓肉眼可見地膨脹起來,沒一會就又鮮活亂跳了。
周行&吳月如:「…………」
還有這種玩具?
墨淮殊道:「外面這層是實驗室特殊材料做的仿皮,金丹才是內核,裡面有驅動、記憶存儲和發熱裝置,再編入一些程序,很容易。」
最後那仨字輕飄飄的,卻把周行和吳月如唬得三觀顛覆。
正不知找什麼藉口圓過去,丁美美跑過來道:「乖寶,有人找。」
「找我?」墨淮殊挑了下眉,他一個三歲小孩,會被誰找?要找也應該找時硯希才對。
「他最開始找的是園長,但園長讓我把他轟走,他才又說找你。」丁美美說。
「乖寶,咱們又見面了。媽媽肯定教過不能亂吃陌生人的糖對不對,所以叔叔沒給你帶糖,帶了一架鋼琴,你看看喜不喜歡。」
門口的小貨車上,一架白色鋼琴正被幾個工人抬下來。
沈介蹲下逗弄小孩一會,這才注意到周行:「怎麼周總也在?」
周行訕笑:「我就是參觀參觀。你說我這一把年紀了,差點著了別人的道。」
身後吳月如本能地想辯解,被周行狠狠一瞪:「走走走,還杵在這幹嘛,沒看見我跟沈總有話聊嗎!吳園長,你得罪我不要緊,得罪了沈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吳月如這才仔細端詳了沈介一會,以她閱人的功底,一眼就看出這人身世不凡,當即賠罪似地笑了笑,悶頭滾了。
「周總啊,」沈介眼珠一轉就猜到怎麼回事,也不點破。笑著攬過周行的肩,將他往園門外帶,「我們沈家的生意剛開始在東海拓展,不瞞你說,這裡面水深啊,有的是需要你幫忙的時候。」
周行慌忙道:「不敢不敢。」
「就比如這個鋼琴吧,」沈介指著搬運的工人們說,「這我送的。我把它放在這家幼兒園了,以後它是好是壞,全仰仗大哥你照顧了。」
「……」猛然間,周行後怕地冷汗都出來了。
「沈總,您這可是抬舉我了。您放心,這家幼兒園既然是您罩著的,我就一定給您看護好,不會讓它有事!」周行趕緊拍胸脯保證。
沈介滿意地拍拍他,這才打發他走了。
「厲害啊,我的哥,幾年沒見,本事了!」漆以棋還沒走,過來捶了沈介一拳,又圍著鋼琴轉來轉去,「1892年!我的乖寶啊,這可比糖隆重多了!」
「你不是約了人吃飯?」墨淮殊冷冷道。
「約了啊。」漆以棋攬著沈介肩膀道,「這不在這呢。」
「你們倆?還有誰?」
「你舅舅。」
墨淮殊太陽穴突突地疼起來,總算明白時硯希一大早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的原因了。
沈介戶口雖然在京城,卻是在東海出生,爺爺奶奶去世前,一大半的時光都在東海度過,剛好跟時墨兩家是鄰居。三人一路從小學走到高中,直到高二下期,時硯希出國,沈介回了京城,三人組才正式宣告解散。
時硯希性格擰巴又凶,沈介人緣好又隨和,兩人呆一塊,總是沈介挨揍比較多。用時硯希的原話說:
「明明眼睛才是心靈的窗戶,可所有人都只被他那人畜無害的貓貓唇吸引,忽略他陰險狡猾的狐狸眼。」
墨淮殊承認,沈介確實圓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連周行那樣的江湖騙子都能跟他稱兄道弟;沈介也有很多心事,總是藏著,從不與人分享,這讓他看起來不那麼真實;但他的心卻是好的,也沒做過對不起誰的事。墨淮殊有時覺得時硯希偏激,忍不住就多幫沈介一些。
這下更好,時硯希連他一塊揍,兩人在時硯希的鐵拳下成了一對名副其實的「難兄難弟」。
此刻「難兄難弟」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但當小豆丁墨淮殊從下而上仰視沈介時,卻覺得自己熟知的那個人從未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