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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叢轉過頭,愕然地看著他。他眉眼平靜:「江淮柏不是什麼好東西,喜歡他就是在耗費你自己的心力,浪費時間還浪費情緒,沒有必要。」
「多謝你的建議。」許清叢朝他鞠了一躬,關上了房間門。
季唯洲沉重地嘆了口氣,江淮雪回過頭看他:「你怎麼嘆氣了?」
「不健康的戀愛關係是真的很容易內耗。」
他對江淮雪說。
江淮雪驅動輪椅往樓上臥室走,季唯洲跟在他身後,忽地聽見他開口說道:「季唯洲,我……」
「我什麼?」季唯洲耐心問他,江淮雪的神色里添了幾分猶疑,「我不是江淮柏。」
所以他不會像江淮柏對待許清叢那樣,儘管他的確很想那麼干,把季唯洲困在這幢別墅里,只有他一個人可以欣賞。
可以是件漂亮的藏品,是珍貴的寶藏,是被惡龍守護的珠寶。
但不會是季唯洲。
江淮雪一向把這些慾念掩藏地很好。
但許清叢的逃跑讓他萌生了念頭,那一瞬間他不能保證敏銳的季唯洲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卻故作無知,裝作什麼都聽不清楚。
「你當然不是江淮柏。」季唯洲很坦然,「你才沒有他那麼傻。」
江淮雪抬起頭,去看季唯洲那雙棕色的眼睛。乾乾淨淨,一如往昔,每一次的對視都是平靜的,乍一望去,似乎能輕而易舉看透季唯洲那顆似乎完全透明的心臟。
他難以自抑地想到季唯洲的離開,念頭剛一冒出來的時候,胸腔就被煩躁與怒意盡數充盈,反覆警告解釋,不接受這一個答案與結果。
「沒有他傻,那還真是幸運。」江淮雪倒在床上,低笑了一聲。季唯洲坐在他旁邊,替他把有些凌亂的劉海撥開:「你不開心。」
他對情緒的感知一向敏感,江淮雪的一切情緒變化都逃不開他的感知。
「沒什麼。只是江淮柏大喊大叫很煩,有點累了。」江淮雪撐起半身,又緩緩靠進季唯洲的懷裡:「你不累嗎?」
季唯洲蹭了蹭他:「還好,現在這個時間點還沒到困的時候。」
他從來不會多問。江淮雪心想,他會在每一個安靜的時刻,清楚意識到季唯洲是如何包容他的情緒的。
從來不是別人包容季唯洲,而是季唯洲包容所有人的情緒。
和這種人相處起來是很舒服的一件事,當他想要照顧別人情緒時,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今晚他們什麼都沒做。
窗外下了雨,季唯洲把窗簾拉得很緊,江淮雪緊緊纏住他,困意裹挾,卻依舊睡不著覺。
他很難得在季唯洲的陪伴下失眠了。
江淮雪將左耳貼上季唯洲的胸口,去聽心臟跳動的聲音,穩定有力,像是鼓聲,沒有錯拍,也沒有漏拍,帶著奇妙的安撫力量,他閉上眼睛,試圖暗示自己睡眠,但最後還是在黑夜裡睜開了眼睛。
季唯洲輕輕拍他的後背,聲音有些模糊朦朧:「睡不著嗎?」
他伸出沒有被江淮雪壓住的手,打開了床頭的小燈,眼睛半眯半睜,顯然還在睏倦當中,江淮雪低聲道:「吵到你了?」
季唯洲揉了揉眼睛,嗓音低沉:「有種強烈的你沒睡著的感覺,所以醒過來看看你,果然沒睡著。」
江淮雪推過季唯洲的肩膀,翻身趴在他的身上,沉悶道:「想睡沒睡著,很煩。」
他伸出手去撕手指上的倒刺,冒出星星點點的血珠,指尖傳來刺痛,反倒讓他的意識開始迷失。季唯洲不容他抗拒,卻又溫柔地握住他的手,抽出紙巾替他把血擦乾淨,又抽了張酒精棉片算作消毒。
「不要隨便給自己製造傷口。」季唯洲對他的習慣癖好還是很難適應,看見他身上冒出傷口還是會感到不悅。
江淮雪任由他拿著自己的手,悶悶不樂道:「很舒服。」
季唯洲在他腿根用力拍了一掌,有些無奈:「你還真是……」
「你要教訓我?」江淮雪抬了抬眼皮,語氣緩緩問道。
季唯洲打了個哈欠:「你不要老是讓自己受傷,我也不會訓你啊。」
江淮雪身上全是傷疤,除了腰上的燒傷之外,其他幾乎都是銳器劃出的細碎傷口。
他實在太擅長讓自己受傷,季唯洲不得不管。
「那你訓吧。」江淮雪聲音有些低,直接將主動權交給了季唯洲。
季唯洲微微抬頭,親了他一口:「現在睡覺,很遲了,你自己看看你的黑眼圈。」
江淮雪趴在他身上,反倒給他親精神了,方才還有點的困意,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微微挺起身,有些意外地看著季唯洲的下巴:「你有胡茬。」
「晚上會長出來。」季唯洲摸了摸下巴,「也不是很明顯,明早會剃掉。」
江淮雪低下頭,忽地感慨道:「真好啊。」
也不知道感慨什麼。
季唯洲捏了捏他的後頸,抱他抱得更緊了。這次的安撫卓有成效,江淮雪慢慢閉上眼,安安靜靜睡著了。
半夜鬧了一次,季唯洲和江淮雪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江淮雪被季唯洲抱上輪椅醒覺,他自己則進衛生間洗漱。
整理好後兩人下樓,人還沒看到,先聽到油煙機運轉的聲音,餐桌上是幾碟菜。許清叢穿著圍裙拿著鍋鏟,形象熟悉感人,季唯洲和江淮雪看著看著,莫名其妙就想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