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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唯洲就像是抱著一縷風,壓根沒什麼重量。
「都是骨頭……」他低聲喃喃,又喊道:「江淮雪,起來喝醒酒湯。」
江淮雪痛苦囈語一聲,抓著他的胳膊,冷汗直冒。
這個狀態明顯不對勁,把他放到床上,看著他通紅的臉時,伸出了手抵在他的額頭上,怕不准,他又換了自己的額頭。
「不會發燒了吧?」季唯洲鬆開他,轉身要去樓下拿醫藥箱。
前夫哥之前每日不間斷羞辱江淮雪,打罵是常事,常規藥品一向備的齊。他思索位置,步子還沒邁出去,衣角就被人扯住了,壓根動不了。
季唯洲轉過頭,江淮雪抓住他衣角的那隻手青筋暴起,足可見將全身力氣都花在他身上了。
「他力氣怎麼這麼大?」他去拉開江淮雪的手,反倒賠進去一隻——江淮雪另一隻手扯住了他的手。
這回是徹底走不開了,季唯洲索性坐在床邊,俯下身和江淮雪解釋:「江哥,松鬆手,我去給你拿藥。」
江淮雪腦子亂成漿糊,聽力也變得一塌糊塗,大抵只聽見了「鬆手」兩個字,攥的愈發緊了。
季唯洲一臉無奈,只好又說了句:「江淮雪,我去給你拿藥,別抓著我了。」
江淮雪嗓音嘶啞:「別走。」
季唯洲心說他這被擰成麻花的樣也不像能走的。
「我留在這裡沒用啊……」他輕輕晃了晃江淮雪的手,「藥對你來說才有用。」
這渾身滾燙的樣子,發燒沒跑了。季唯洲心底冒出對江淮雪的愧疚,體弱,還被他扯出來吹冷風,寒風入體不發燒感冒就奇怪了。
「有用……有用……」江淮雪眉間緊皺,反覆重申,季唯洲坐在一邊聽著,總覺得他壓根沒認出來自己是誰:「江淮雪,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江淮雪發著抖,幾乎蜷縮成一個繭子。饒是如此,還能回答他的問題:「……季唯洲。」
並不大聲,但季唯洲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這到底有沒有意識……」季唯洲神色複雜看著江淮雪,「醉了還是發燒,或者二者皆有?」
他分辨不出來江淮雪是醒著還是半昏半醒的狀態。
「季唯洲……」江淮雪低聲喊他的名字,「季唯洲……」
季唯洲搞不清楚他忽然執拗喊他的名字是為什麼,只好應他:「我在。」
「季唯洲……」
「我在。」
季唯洲耐心回應他,腦子裡突然靈機一動:「怎麼那麼像呼喚手機語音助手。」
江淮雪要是意識完全清醒,大概會嗤笑一聲,毫不猶豫大開嘲諷。但他現在大半神智都是混亂的,壓根沒聽見季唯洲這一句低語。
「好冷……」他呼吸紊亂,緩緩鬆開了抓住季唯洲的手,季唯洲費勁拉過床上的被子要給他蓋好,準備起身離開,還沒離開床半步,身後又傳來沙啞的聲音,伴隨著輕咳:「不准走。」
「還說我是幼稚鬼,你好到哪裡去啊。」季唯洲重新坐回原位,緊跟著腰間就環上一隻手,逐漸勒緊,最後便是江淮雪整個人都纏在了他的身上。
季唯洲被他帶著往後倒,在壓到江淮雪身上前,及時轉了個身,把人帶到自己的身前。
「我要真壓到你,明天就得給你收屍了,你知不知道?」他無奈掐了掐江淮雪的手,對江淮雪說。
某個反派根本沒聽他說話,只是像條蛇一樣纏住了他,死死勒著他不放。
季唯洲的手搭在他腰間,低聲道:「江淮雪,喘不過氣來了。」
被勒得更緊了。
季唯洲看著平躺在床上,雙眼仰視天花板。半晌後,他的視線下移,落在了江淮雪的臉上。像蛇一樣的男人貼著他的胸口,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
他總覺得這種情況很熟悉。
「621,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大夏天,他把我當暖爐了嗎?」季唯洲的聲音裡帶著疲倦,他實在不明白江淮雪這種需要在他身上找安全感的行為是出於什麼原因。
紊亂的呼吸逐漸平穩,他費勁抽出一隻手,輕輕按在了江淮雪緊皺的眉間。
621安安靜靜,不知道是不是覺得當下的情況屬於非禮勿視的範圍內,自動進行了屏蔽。
「你這樣躺著真的舒服嗎?」季唯洲嘆氣,小聲詢問江淮雪。
沒有回答。
腰間勒緊的雙臂給出了答案,被問話的那個人覺得很安全很舒服,並沒有任何不滿。
季唯洲任由他纏著自己,纏了好一會兒,直到江淮雪越來越燙,他才在床上,像秒針似的挪動身體,雙腳離開床落地,硬生生抱著昏睡的江淮雪站起身。
江淮雪和樹袋熊似的掛在他身上,大概是察覺到騰空,雙手由勒腰改成了勒脖子,就是不願意鬆開季唯洲。
「你真的好難搞啊。」季唯洲托著他的大腿,下樓拿退燒藥,單手拿著藥,又發現根本餵不進去。
年輕的男大學生看看手裡的藥,又看看身前掛著的美人蛇,難得有一點點的崩潰。
他怕江淮雪發個燒給自己燒死,任務也跟著泡湯,不餵藥不行。
但這個狀態很顯然給餵藥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季唯洲的腦子在這一刻閃過無數影視文學作品中的餵藥橋段,一咬牙,直接把藥給江淮雪渡過去了。
「我虧大了江淮雪,初吻就這麼給你了誒。」季唯洲看著江淮雪難受的眉眼,低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