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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見,卻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趙弗推動他的輪椅,讓他正面對視季唯洲。
浮於表面的東西總歸是看不清的,季唯洲揚著一張笑臉看他,全然沒有泄露半分情緒。
江添明回想起他進入江家後的所有舉動,又望著這張笑臉,一時間竟覺得季唯洲這人城府極深,素養極高。
連他都看不透。
季唯洲這才多少歲,二十出頭!
「唯洲啊。」江添明喊道,季唯洲大聲應道:「在呢!」
「你大哥是個好的,你也不差。淮雪脾氣不好,你可得好好照顧他。」他就像個關心小輩的普通老人,和藹地握住了江淮雪的手,與季唯洲的手。
季唯洲表面八風不動,實則大吃一驚:「怎麼回事,我還有大哥嗎?!」
這怎麼回事,怎麼沒人告訴他?
「季家的私生子,你出生前他就進季家了,現在是季家的當家人。而且貌似不怎麼喜歡你。」621解釋。
「不是我,是前夫哥,我是我,前夫哥是前夫哥,請不要把我和他混為一談。」季唯洲火速開口自證清白,拒絕接受前夫哥的黑鍋。
了解情況後,他才反手握住江淮雪的手,不動聲色把那隻顫抖的手,從乾枯長斑的手中牽回來。
緊接著用陽光燦爛的笑容說道:「怎麼會呢,我大哥哪哪兒都好,卻是個工作狂,壓根不關心家庭。我比不上我哥,但在這一點上還是很有信心的。」
季唯洲拍拍胸脯,比了個手指向他保證:「這個數,我保證讓江淮雪的體重漲這麼多。一定好好照顧他,讓他長命百歲高枕無憂,完美完成您的任務,您就放心吧!我真的很關心家庭。」
江添明正要開口,他一連串碎嘴子攻擊就硬是把話堵了回去:「至於脾氣差這件事,我還是很有主張的,我可以比他脾氣更差,您就放心把您孫子交給我吧,我會好好對他的!」
扯到最後已經變成求愛現場。江淮雪目瞪口呆看著季唯洲,身體與心裡的疼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餘光瞥見江添明略顯難看的臉色,沒忍住笑了笑。
真沒想到江添明這等老狐狸還有這種時候,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眼見著話題已經扯到如果江淮雪能生孩子,孩子的幼兒園要去哪裡,學區房買在哪裡比較好,上學的話輔導作業怎麼辦,江添明再也忍不住了。
他輕咳一聲,但季唯洲沒有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問了一句:「您咳嗽啊?」
某個年輕的男大學生現在還在領導夾菜我轉桌,領導唱K我切歌的階段,江添明的一系列暗示與潛台詞,季唯洲同學全都當成了耳旁風。
趙弗當他瞧不起江家,直言怒道:「季少爺,這裡是江家祠堂,不是容你撒潑的地方!」
他一聲尖利的怒喝震醒了在場的兩個年輕人,季唯洲沉默幾秒後,正要開口,被江淮雪攔下了。
年輕男人面容平靜:「爺爺還有事麼?」
江添明低聲喃喃著「老了」,又慢慢來到江淮雪面前,低聲道:「淮雪,你性子愈發左了。」
「爺爺教訓的是。」
「我知你心裡有怨,但你母親實在是犯下彌天大禍,江家容不得她,能容得下你……」
「容不容得下江淮雪是江家的氣度,能不能讓江家容得下是江淮雪的本事。」
季唯洲接過話頭,輕而易舉掀過一頁。
「這話說的倒是妙。」江添明笑了聲,看向季唯洲的眼神里笑意沒到底。
江淮雪沉默不語,一聲不吭地低頭看地面。
「到江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好好想一想。」江添明對他慢悠悠道。
江淮雪想起幼年時暗無天日的場景,那些牌位便化作了吃人的鬼,要把他剝皮抽筋,肉蘸著血吃乾淨。
他母親是這麼死的,他當年也以為自己也要這麼死。
江淮雪匍匐著前進,無用的左腿是他的累贅,他沒爬幾步,便倒在地上,只能用雙手撐著地面,慢慢挪動。
季唯洲想去攙扶他,被他拒絕了。
「這是我的事。」江淮雪對他說。
季唯洲臉色不大好,蹲下來小心翼翼和他說:「問題不是這個,就是你要不要抬頭看看你們祖宗的牌位?」
江淮雪緩緩抬起頭,瞧見最頂上的那個牌位不知為何開始搖搖欲墜。
分明沒有風也沒有外力,但那個牌位就這麼晃啊晃,晃啊晃,最後往前一傾——
趙弗隱約聽到點動靜,忙慌抬起頭,就見季唯洲蹲下來火速抱起江淮雪往外竄:「爺爺下回和淮雪來看您啊!」
他是躥過保鏢的猛人,祠堂內兩個老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就逃竄得無影無蹤。
江添明察覺不對,扭頭便見自家老祖宗們要出遊了。
先是一個。
「啪嗒。」
再是一群。
「轟——」
「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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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跑得快。」季唯洲把江淮雪安置在副駕,自個兒躥上了駕駛位,發動引擎,使用最高超的車技,逃躥出了江家老宅。
他可以對天發誓,那牌位真不是他搞的么蛾子,621也沒動手,純粹就是江家老祖宗們自己的事情,跟他和江淮雪沒什麼關係。
江淮雪木頭人似的坐在副駕上,季唯洲還以為他是因為祠堂的事兒,小聲解釋:「不是我乾的,你別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