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頁
正是因此,前世九子奪嫡時,朝廷動盪,血漫琉璃階。現在一想,應該是楚如泉從中插手,將與姚雪之死有所牽扯的人盡數悄無聲息殺了,為姚雪報仇。
楚澤鶴靜靜看著父親。
其實,想起前世,他很想問楚如泉:你知不知道虹勝焰有意搗毀冥教?你知不知道我輸在他手上?你知不知道冥教被破之後我和楚執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也想問:你為什麼不將真相告訴我?
只是這些問題的答案,楚澤鶴自己也能回答,所以他知道出口話語無力,故而也沒有費心再問。
前世,他和父親之間,經年累月,幾經變遷,許多事情,已不是說開便能說通的了。
可上天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起碼這一世,楚如泉與他的關係還有挽回的餘地。
說完感嘆,楚如泉兀自長嘆一聲,靜靜立著,不再言語,似乎陷入了當年回憶。
站了片刻,楚如泉回過神來,囑咐楚澤鶴:「你身上真氣紊亂,雖然看起來厲害,卻也不過唬唬人罷了。若真動起手,恐怕危險萬分,還是要儘早回教,解決此局面。」
的確,楚澤鶴也明白,自己若是假意動手,怕是能震懾不少人。但是若真的打起來,自己絕對會被玄冥神功反噬,武功大減。
這也正是為何他對上劉飛星只防不攻的原因,沒想到被楚如泉一眼識破了。
說到此處,楚澤鶴問:「為何烏骨沒來?他還在調養身體?」
「烏骨?」楚如泉聽了之後,面露疑惑,「烏骨不是同你在一起嗎?他並未回教。」
楚澤鶴微微挑眉:「兒子一個月前便讓他回教中了。」
楚如泉沉吟一瞬,「等拿雲回來,我親自問他。」
「若沒有烏骨,兒子回教又該如何?」楚澤鶴好奇問。
楚如泉道:「你不必擔心。玄冥神功已有破解之法,便是傳功。」
「傳功?」
「不錯。」楚如泉點頭,「玄冥神功走火入魔之時,會自行運轉。如驢拉磨盤,一刻不停。此時若是將驢與磨坊分開放在兩個房間,走火入魔自然便止住了。這方法雖然簡便無危險,但傳功人會損失部分功力,受功人則武學增長。」
「原來如此。」聽了解釋,楚澤鶴馬上就明白了。「敢問父親,兒子是否要找一人受這玄冥神功?此人可否有要求?會否有危險?」
楚如泉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楚執:「你的言下之意……」
楚澤鶴牽過楚執的手,堅定道:「兒子已心有所屬,只是他因為我的原因,常常身陷險境。兒子自愧不能護他周全,現在想來,傳功這個法子倒是不錯。」
此話一出,楚如泉和楚執都變了臉色。
自古只有影衛犧牲性命救主,哪有主人因為害怕影衛受傷而傳功給他的?
更別提這人是楚澤鶴愛人,冥教少教主枕邊人,身負武功,本就十分危險。雖然楚如泉對拿雲教出來的司影堂影衛的忠心十分放心,但難保楚執手握重權後有二心。
影衛本就應該冰冷淡漠,無情無心。
可現在楚執站在楚澤鶴身後,看他的眼神,已不全是下屬看主人的眼神了。
若不是楚澤鶴喜歡,楚如泉都想罵他一句痴心妄想。
……只是,千金難買楚澤鶴願意。
楚如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楚執,最後還是鬆口了,對楚澤鶴語重心長說:「只要你喜歡,便可。我曾擔心你醉心武學,對情之一字頗為牴觸……現在你既已知曉男女之事,也是時候娶妻生子了。」
聽到這句話,後方站著的楚執喉嚨一緊,酸澀的感覺在胸膛中瀰漫開來。
楚執想,如果他是女子,或許還能有個名分。若他是沈青瀾那樣的公子,或許也能爭一爭楚澤鶴身邊之位。
只是他是個影衛,影衛是刀是劍,是只應為主上盡忠的存在,本來就上不得台面,不應被常人所見。
他又有什麼底氣,站在楚澤鶴身邊呢?
感覺到楚執手臂肌肉緊繃一瞬,楚澤鶴站在他面前,脊背挺直了,對楚如泉說:「兒子不會娶妻,也不會納妾。」
楚如泉一愣,繼而氣道:「胡鬧!」
「父親也從未納妾,一生只愛母親,難道兒子這般便錯了嗎?」
「那是因為有了你!」楚如泉斥他,「可你醉心於男子,難道是想讓楚家絕後嗎?」
楚澤鶴面色不變:「當年父親殺我之時,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這一句話,又將兩人扯回十三年前那個雷雨交加的時刻。
那一刻,終究是楚如泉下了殺手,楚澤鶴離死亡不過一步。
可曾有人想過,楚澤鶴怕不怕呢?想置他於死地的人,是曾經最敬愛的父親。
是楚如泉理虧。
楚如泉也知道這點,聽楚澤鶴這樣說,他臉色一白,顫抖著指著楚澤鶴,半天后,才像是泄了氣般,重重嘆息一聲,一屁股坐到院中石凳上。
三人沉默許久,氛圍嚴肅,楚執看了看楚澤鶴的背影,想抽出手來,卻被楚澤鶴髮現了意圖,重重握住。
楚澤鶴絕不會讓這塊石頭再跑出自己手心。
楚如泉坐著,慢慢想清楚了,最後只看了一眼二人互動,啞聲問楚澤鶴:「你啊,像極了你母親。認準了的事情,怎麼都改不回來。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就不逼你。只是情之一字,紅線兩頭系。你確定,他同你想法一樣?而不是迫於你身份,才答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