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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如此,庶女出身的宋婉也難以成為他的未婚妻。
僅此一條,就值得宋婉傾力一試,她的目光看向蕭衍,盈潤水眸好似清澈見底的溪水,卻又像是江河一角,沛然浩蕩。
「……我所知也不多,卻也能猜測一二,倒可以說給你聽,莫要探究真假就是了。」
蕭衍沉吟了片刻,再次開口,允了宋婉的要求,見得宋婉眸中晶亮,若星光熠熠,他的唇角也微微勾起,「這朝堂上的事情,紛雜變換,外人很難看得明白,不過約略聽聞,是魏大人主導此事,而提出此事的則是石大人……」
魏大人,與今科會員魏攸是同族,世家子弟,而石大人,並非世家之人,反而是書院培養出來的寒門子弟,若要類比,恐怕就比衛明好一些,也被當地的富紳資助過,其原配好像就是富紳之女,生子而亡,續娶的繼室是某文官庶女……
蕭衍朋友少,這些消息也顯得零碎,但他自己聽到後大約是做過一番思考分析的,如今給宋婉講述就加上了自己的縫隙,讓宋婉有了一個思考的思路,不至於一頭霧水。
想想啊,一個寒門子弟提出納書稅,這種明顯是限制那些藏書大戶的人的稅收,是在不動田稅差隱戶之外的削弱世家富戶的好方法,也不排除是跟一些私人書院有什麼私仇,故意公報私仇,提出這種為了一隻雞屠了整個雞場的事情。
而主辦此事的卻又是世家出身的官員,難道那位魏大人會這麼大義滅親,把刀切到自己身上?
屁股坐在哪裡,思想偏向哪裡,被世家供養出來的,總不會是反手要屠了世家的人,充其量就是勇者變惡龍,那也還是世家的另一種傳承。
這納書稅不涉及田稅,不涉及隱戶,倒像是鈍刀子割肉放血,雖則影響巨大,但對很多人來說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有錢人,不差那點兒錢,且這納書稅交得多了,也有點兒變相炫富的意思——我家藏書多啊!
「……依我看來,納書稅多半還是針對那些地方豪紳,世家大族,與尋常人無涉。」
蕭衍這般總結著,用來推斷的道理也很簡單,朝堂之上除文、武、勛貴派系之外,文官之中,又難免會分世家與寒門,世家與寒門,總不會是一個路子的友人。
這裡面,世家不必說,能從前朝,甚至是千百年前傳承下來的世家,於京中不說,地方上恐怕就是土皇帝一樣,開國皇帝打仗經過都可以去打秋風的那種,他們支持誰,誰才能做大,甚至不乏有至今標榜若非自家支持,開國皇帝未必是司馬家的世家傲氣。
而寒門就不同了,一部分寒門是真的寒門,像是衛明這樣的農家子,運氣好才能得到好心資助一路考上京中,這是極小的一部分,基本上沒有受太多勢力的影響。
另一部分人數更多的則是一些豪強富紳支持出來的寒門子弟,聽說某人讀書好,有名望,就直接去支持,這些豪強富紳多半是富商之流,也不乏一些強人金盆洗手之後想要找個朝堂上的代言人。
石大人看起來就很像是富商支持的那一類寒門子弟,他這般提議,很難說這納書稅是為了放哪家的血,又或者只是單純的投石問路。
畢竟,地方上的一些亂象也是存在的,遠的且不說,不久前的學生請願,也頗有幾分書生意氣要白衣卿相影響朝廷決策的意思。
宋婉想到這裡,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有幾分遲疑,之前皇帝對那些請願的學生都沒做懲罰,反而多有褒獎,誇讚他們為國忠心,可如果那時候是壓著火氣褒獎,過後這才借著納書稅發作……
想到這裡,話卻不好開口,雖然下面的人無時無刻不再揣測上位者的心態思想,但這般直接說,恐怕多有冒犯,還要防著隔牆有耳。
再者,宋婉的目光看向若有所思的蕭衍,他會不會認為自己這樣想法過於不敬,以至不喜呢?
結婚還能離,訂婚還能毀,宋婉對這樁婚約的篤信還沒有到和盤托出的地步,所以她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開口說出自己猜想,她認為不是沒有皇帝借題發揮在報隔夜仇的可能,但……
樂聲悠揚,舞姿翩翩,那兩堆人到底散了,不知道是宋宣說了什麼,還是這個話題著實沒什麼意思,他們也沒深談,總之是漸漸散了。
一些投壺,技擊的小遊戲也有人在玩兒了,另一角專門拾掇出來的場地上,也有了騎馬射箭比拼君子六藝的人在。
迴廊上,更是有下人懸掛起一張張宣紙,上面或是揮毫潑墨提詩留字,或是三五筆勾勒成畫,多為花草魚蟲,頗有幾分意趣斐然。
一張張好像帘子一樣漸漸布滿迴廊兩側,若有人行走其中,那宣紙翻飛,也有幾分詩香雅韻。
「風由上起,非人力所及,不必杞人憂天。」
蕭衍半是安慰地說了一句,讓宋婉寬心,納書稅此事,各家都有應對之策,真的不是什麼大問題。
說不好聽的,便是今年有了這納書稅,明年說不定就沒了呢?無疾而終的稅收制度,那可多了去了。
「若由上起,倒也罷了,只怕是風起於青萍之末,最終難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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