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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歸有點不自在,但他已經答應了讓秦野當他的監護人,現在不好反悔,只能硬著頭皮保持乖巧。
秦野有自己的項目,還要去沈氏工作,安排好沈言歸後,他便出門辦事情了。
沈言歸這才鬆了口氣,又把管家他們趕了出去。
他看了會書,又去吃了健康營養餐,淡的都嘗不出味道。
沈言歸正好也食欲不振,吃什麼都一樣,他難得沒有抗議,在管家的監督下,把晚飯都吃完了。
秦野很晚都沒有回來,沈言歸一向不干涉他,沒有打電話詢問。
夜色漸深,他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時,有個念頭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中,都讓他出現了幻覺。
他突然想喝酒了。
沈言歸越來越清醒,只能無可奈何地坐了起來。
人真的很奇怪,會突然想吃某種東西。
沈言歸屬於及時行樂的性格,而且跟其他人不同,他清楚自己只剩幾個月了,現在不抓緊時間,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若是換做以前,他早就去廚房了,但現在不行,他清楚地記得秦野給他列的禁食名單中包含著各種酒類。
沈言歸又猶豫了幾秒,突然笑出了聲。
他真的變了,竟然怕秦野會因此生氣,以前的他可是相當自我。
沈言歸沒再多想,披了件衣服往酒廳走。
此時一樓空無一人,皎潔的月光和路燈透過窗戶灑進屋裡,只能模糊地看清物品的輪廓。
明明是自己家,沈言歸卻像是在做賊,趁著夜色偷偷摸進了酒廳,動作很輕地打開了酒櫃。
他很有求生欲地選擇了度數最低的一瓶,只準備喝一點點,過下癮。
酒瓶打開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裡迴蕩,顯得格外清晰,沈言歸額角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他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一圈,這才重新收回目光。
他真是魔怔了,秦野不在身邊,他還處於被管教的狀態。
沈言歸自嘲了一聲,強行忽略了心底的念頭,等紅酒醒好後,很淺地嘗了一口。
香醇的酒香在舌尖蔓延,味蕾重新活了過來,滿足感讓他全身都放鬆下來,沉浸在愜意之中。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身後有細碎的聲音,他最初以為只是幻覺,但腦海中的警鈴突然作響,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了他身後。
「你在做什麼?」
沈言歸愣了愣,將酒杯放下,轉頭看到秦野正站在門邊,眸色漆黑,某種情緒正在翻滾著。!
第25章
沈言歸的手僵在半空中,酒杯放也不是拿也不是,難得重溫了慌亂、尷尬等情緒。
秦野的眉蹙了一下,沈言歸心裡的弦瞬間繃緊了,他還沒想好怎麼處理這件事,嘴自作主張地動了,「你聽我解釋……」
他一開口氣勢就弱了下來,真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了。
沈言歸的唇壓成了一條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和心情。
秦野站在門的另一邊,將沈言歸的表情收於眼底。
屋裡沒有開燈,寥寥的月光從窗戶灑入,只照亮了酒櫃旁小小的空間,秦野站在明暗交界處的另一邊,神情掩映在黑暗中,黑沉的眸底沒有一絲光亮。
兩人都沒再開口,氣息在安靜的屋子裡迴蕩,存在感無限放大。
沈言歸終於把杯子放下,玻璃杯與大理石碰撞出了清脆的聲音,像是發出了某種信號。
沈言歸恢復了那副遊刃有餘的姿態,甚至還朝秦野笑了一下,「我怎麼這麼倒霉啊,難得做個壞事,就被監護人抓包了。」
秦野直直地盯著他,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你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嗎?為什麼要喝酒?」
這句話把兩人的臉面撕開,氣氛降到了冰點。
沈言歸收斂了情緒,平靜地看著秦野,這副樣子比他惱怒時還要唬人,像是薄薄的一層冰下翻滾著岩漿,不知何時會噴湧出來。
沈言歸知道秦野是在關心他。
在秦野看來,他剛剛出院,就不顧自己的身體,偷偷喝酒,這跟作死沒有什麼區別。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他好好休養,尋遍全世界的名醫,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體慢慢虛弱,形銷骨立地躺在病床上,煎熬地忍受著生命流逝的感覺。
沈言歸又想起了臨終前的那段時光。
他的意識很少清醒,偶爾醒來會感到全身上下都是尖銳的疼痛,這很痛苦,但也在提醒著沈言歸他還活著。
只是後來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也失去了部分記憶,像一坨肉躺在病床上,毫無尊嚴和體驗,只能靠著機器勉強維持生命。
現在重來一次,沈言歸看透了命運,也不再恐懼即將到來的死亡,但不代表他會感恩戴德,
毫無怨言地接受。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命運?
為什麼他註定要死?
為什麼讓他重活一次,卻什麼都沒法改變?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這些問題毫無意義,註定得不到答案的,他也不想庸人自擾,強行把這些疑問和情緒壓在了心底,但秦野的話將他的假面揭開了一條縫。
所有的憤怒、痛苦、怨恨全都捲土重來,久久縈繞在心頭,讓沈言歸清楚地意識到他之前只是在掩耳盜鈴。
他不甘心。
哪怕他強行逼著自己看開,但仍然沒有辦法接受這狗屁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