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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抬步與沈無疆一道,走出了房門,立在檐下,將孫太醫所說,一一如實相告。
這倒是讓沈無疆想起了母親當年,那些事還是父親和家裡人,時常在他耳畔嘀咕的,以至於他明明不記得,卻如同身臨一般。
「我母親那時候剛生下我,也有一陣子的瘋癲,爹和家裡人那樣的待她,她尚且未能扛住身心的折磨,倒也真是難為了皇后娘娘,在這深宮冷院內,日日煎熬著。」沈無疆有些嘆息,「不管換做是誰,怕也扛不住吧?」
玉竹愣怔,「沈夫人也曾如此?」
「爹說,娘當時瘋癲無狀,便是因為心病,後來爹在娘平靜的時候商議著,把我送出去讓人撫養,兀自照顧著娘,帶著娘遊山玩水,足足數年才平復了娘的心緒,讓娘回歸正常。」沈無疆瞧了瞧門口的光亮,「我想著,皇后娘娘若是長久留在這裡,怕也是……」
玉竹點點頭,「早些年皇上的心思還在主子身上,這日子過得還算順暢,主子和公主亦是挺高興的,後來皇上納妃……從那時候開始,主子就再也沒有高興過。」
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最後率先違約的,是那個先開口許諾的人。
「若是不曾給過希望,也許不會這樣絕望。」玉竹嘆氣。
失望攢多了,就是絕望。
別人絕望,還能一走了之。
皇后娘娘絕望,除了死在這宮裡,還有其他的路可選嗎?
一聲皇后,一生皇后,非死不得出……
「如果可以離開呢?」沈無疆問,「興許可以……」
玉竹搖頭,「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可主子乃是南疆的公主,原就是來和親的,若是悄摸著離開,一旦有人對南疆興師問罪,這裡頭的罪名可就大了!」
為什麼身為番邦公主,明明精於毒功,卻不曾真的對皇帝下手?
因為雲朵是公主,身系兩國百姓的希望,一言一行都不能馬虎,仿佛從踏入宮門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看到了盡頭。
「宮裡的女人,一輩子……就這樣了!」玉竹嘆口氣,「如果能像沈夫人那樣,自由自在的,還有沈大人這般呵護著,日夜陪伴著,想來主子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這是大實話。
沈無疆沒吭聲,既定的事實,誰都無力改變。
家國天下,都在皇后的心裡擱著,如同一座大山,這些年一直壓得她喘不上氣來。
「她是和親公主,是一朝皇后,唯獨不是她自己。」玉竹瞧著外頭黑漆漆的夜,「有時候我在想,若是公主年輕的時候能任性一點,自私一點,會不會……就不是這樣的結果了?」
可惜,世間沒有如果。
「母后?」李懿還在喚著,試圖喊醒自己的母親。
可不管她有多情深意切,哪怕是臉上掛著淚,聲音都在哭,那個深愛她的母親,始終沒有睜開眼,仿佛真的想拋下一切,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做回她自己。
玉竹帶著沈無疆進了門,瞧著跪在床邊默默流淚的小公主,各自心疼至極。
「也不知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親眼見著這樣的場景,該作何感想?」玉竹的嗓音里,帶著清晰的怨懟與不忍。
雲朵沉沉的睡著,與死亡,只差一口氣的區別……
第1765章 番外184
「玉竹姑姑?」李懿不可能一直留在冷宮,但她心裡有些疑問,「為什麼不告訴那邊?」
因為心裡有怨恨,便是連父皇二字都不想出口。
「因為主子有令,哪怕是真的閉上眼睛,都不想再見皇上一面。」玉竹如實相告,「主子這一輩子已經太苦了,我不希望你們再勸。」
李懿搖頭,「不勸。」
沈無疆自然也不會勸。
「我知道,很多時候都是勸和不勸分,但主子苦了一輩子,我希望到了最後那一天,由她自己做主,見或不見,都是她一個人的事。既獨自承擔痛苦,那便獨自選擇結局!」玉竹行禮,「主子說不見,那便是真的不見了!」
說到這兒,玉竹瞧著二人,「煩勞二位謹記。」
「我知道。」李懿頷首。
沈無疆的心裡卻隱約有了別的想法,但眼下他不想擅自動手,畢竟宮內情況複雜而特殊,「我先送公主再說。」
「多謝沈公子!」玉竹連連點頭,「路上可一定要小心。」
沈無疆頷首,帶著李懿往外走。
悄無聲息的竄出冷宮,落於宮道上,沈無疆緊握著李懿的手,「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吧!」
「小哥哥?」李懿猶豫再三,「能不能把他們分開?」
沈無疆:「??」
「母后再跟著父皇,怕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條。」李懿立在牆下,掌心輕輕貼在冰冷的牆面上,「這裡沒有溫暖,只有涼薄,母后為了家國天下為了我,已經困在這裡一輩子了,不管是作為皇后還是作為母親,她都盡職盡責,如今……也夠了!」
沈無疆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但畢竟還沒跟李懿成親,有些事……自己實屬外人,若是弄不好,來日怕是要落得埋怨。
但是現在,李懿自己提了出來,情況便不一樣了!
一家三口之事,自然是要家裡人處置……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無疆低聲問。
李懿轉頭看他,「母后既然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呢?反正早晚是個死,不如……讓天下人都當她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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