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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王氏轉頭瞧著顧西辭。
顧西辭近前,拱手作揖,「爹從未寫過休書,也沒想過要寫休書,若是夫人您要回來主持大局,西辭沒什麼可說的。」
「娘,這是好機會,您一定要為我和兄長做主啊!」顧芸兒忙道。
王氏徐徐站直了身子,瞧著上方的靈位,又瞧著顧芸兒和顧西辭,忽然冷笑了一聲,笑聲中帶著幾分哀戚。
「娘?」顧芸兒愣怔,母親這是什麼意思?
王氏瞧著顧芸兒,「給你爹上過香,守過靈了嗎?」
「我……」顧芸兒一怔,面上有赧色,「娘,我此前中毒,身子虛弱,沒辦法為爹守靈,但是等我身子好些,我一定會盡孝的。」
王氏轉頭望著顧西辭,「你一直守在這裡?」
「是!」顧西辭不多話,就一個字。
王氏流著淚,輕輕撫過棺槨上的雕紋,「終究可以歇一歇了,再也不用提心弔膽,不用一人獨自扛著那麼多事。老爺,你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這一次,再不會有噩夢會纏著你,讓你寢食難安,夜不成眠了。」
「娘?」顧芸兒只覺得有些恨鐵不成鋼,「他顧西辭沒有資格……」
音未落,王氏冷聲厲喝,「你給我閉嘴!」
這倒是把顧芸兒給驚著了,站在原地愣是沒反應過來。
「娘?」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
王氏深吸一口氣,「你不曾為你父親守靈,卻還要在這裡大放厥詞,只為了自己那麼點蠅頭小利,你不配當顧家的女兒,沒資格在這裡大呼小叫。滾出去!」
「娘,您糊塗了,我是您的女兒,他顧西辭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野……」
話音未落,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
顧芸兒的臉被打得偏向一旁,耳蝸嗡嗡作響,她捂著臉,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的母親,嘴裡滿是咸腥味。
「娘?」顧芸兒眼中噙淚,「你打我?」
王氏流著淚站在那裡,「知道為什麼打你嗎?」
顧芸兒捂著臉,顧西辭也愣了一下。
只不過,這是她們母女之間的事情,顧西辭不方便插手,便默默的回到原位,繼續跪著將冥幣丟進火盆里。
「你連孝道都不知為何物,在你爹靈位前放肆無狀,顧西辭再不對,他今兒跪在這裡為你爹守靈,那就是盡孝道。你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是因為什麼,打量著我這個當娘的不清楚嗎?平素慣得沒邊,以至於做事不分場合,連良心都讓狗吃了!」夫人王氏,流淚怒斥。
顧芸兒覺得委屈,自己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母親和兄長,雖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可最終結果不是一樣嗎?
不想便宜了顧西辭這個外人,這有什麼錯?
「娘,我們才是一家,他顧西辭算什麼東西?」顧芸兒泣淚,「您是真的糊塗了?」
王氏搖搖頭,「我從未像現在這樣,腦子清醒過。你爹英雄蓋世,領兵打仗一輩子,什麼時候顧及過榮華富貴,偏生得你們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只看眼前不看將來!」
「娘?你太讓我寒心,太讓我失望了,你不配為人母,不配當我母親!」顧芸兒捂著臉,哭著往外走。
歡兒趕緊攙著她,畢竟自家小姐的身子骨還虛著呢,經不起折騰。
「這……」萍姑攙著搖搖欲墜的往事,「夫人,您這又是何苦呢?」
王氏狠狠的閉了閉眼,將面頰貼在了棺槨上,「老爺他的一番苦心,終究是讓他們給廢了!是我不好,我沒有管教好兒女,是我的辜負了老爺的重託,是我……對不起老爺!」
「夫人?」萍姑流著淚,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顧西辭跪在那裡,「將,軍,府需要夫人來主持大局,西辭沒什麼異議,還請夫人放心!眼下府內該除的已經除去,算是徹底的清靜了,不會再有那些腌臢之事。」
「顧憐兒與顧南玉,與雍王聯手,背叛了老爺。」夫人王氏其實都清楚,只是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委實不知情。
畢竟,她為了找顧東朝,已經出了城。
「顧憐兒挾持長姐,對長姐下毒,事敗之後被顧南玉殺人滅口。」顧西辭三言兩語,便將最近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夫人王氏拭淚,大概是悲傷過度,身子有些疲軟,幸得萍姑攙著,才不至於倒下。她亦步亦趨的行至火盆旁邊,跪在蒲團上,神情略顯呆滯。
「顧南玉和姨娘柳氏,已經被父親送去了府衙,府衙那邊已經以殺人罪敲定,三日後問斬。」顧西辭平靜的說著,不帶任何情愫。
夫人王氏揚起頭看她,「問斬?」
「顧南玉殺了顧憐兒,一命償一命。」顧西辭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王氏拭淚,「可是柳氏和顧南玉,他們是……是江家……」
「爹走之前下的令,誰也不能違抗。」顧西辭道,「他們還冒充了江家的後嗣,觸怒了爹,所以爹沒有手下留情。」
連帶著姨娘柳氏,一道處置乾淨,免得來日給顧西辭留下禍患。須知,他們母子既然生出了這樣的心思,顧震便再也不能留他們了……
王氏神情恍惚,就這麼定定的瞧著不遠處的棺槨,數十年的夫妻,有過夫唱婦隨,有過面紅耳赤,如今卻只剩下天人永隔。
回憶倒灌,王氏淚如雨下,「年輕的時候,征戰沙場,一別就是數年不回家;後來回家了,卻又後院成群,怨懟成偶;可是以後,想再見……只能是夢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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