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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側過臉,仰頭望他。
「被他扒了皮,懸在了城門口示眾。」沈東湛望著她,眼裡有些擔慮之色,「其後將屍身送回殷都,親自交到了欒勝的手裡。」
這是什麼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他這是在警告義父。」蘇幕明白。
沈東湛點點頭,「所以你若是去了殷都,可得小心,顧震年紀大了,比之年輕的時候,更加剛烈不好對付,他若是想對你出手,你怕是會有危險。南都,山高皇帝遠,跟定遠州那邊的情況,有得一比,堪稱小朝廷。」 「我知道!」蘇幕嘆口氣。
東廠的名聲不好聽,難免樹敵眾多。
「去了南都之後,儘量避免與顧震單獨、正面接觸!」沈東湛叮囑,「這不是開玩笑,以顧震那性子,知道你是欒勝的義子,保不齊第一次見面,就能一掌劈了你。」
蘇幕知道,沈東湛不是在開玩笑。
尚遠興許還會顧忌著,皇帝的顏面,對待朝廷來人,留幾分薄面,但顧震不一樣,當初他就是與皇帝起了爭執,才固守南都,再沒回過殷都。
「不是病了嗎?」蘇幕嘆口氣,「多多少少,得假裝一下吧?」
沈東湛搖頭,「殺了你,山高皇帝遠的,你以為皇上會拿他如何?到時候你白白丟了一條性命,也不過成全了欒勝與皇帝的一個藉口而已。別做無謂的犧牲,不管是顧震還是皇帝,又或者欒勝,都沒有你自己的命來得重要。」
「我記下了。」蘇幕也不矯情。
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
年修和周南在外頭候著,兩個人都開始打盹了,內里才有了動靜,蘇幕提著一盞芙蓉花燈出來,瞧著心情不錯。
「爺?」年修趕緊迎上去。
蘇幕緊了緊手中的花燈,「回去吧,得準備準備,去南都。」
「是!」年修伸手,作勢要去接她手裡的花燈,誰知卻被蘇幕輕巧的避開。
年修:「……」
「還是改不了瞎這毛病!」周南低聲吐槽。
年修回眸,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這一晚上沒少埋汰他,沒完了是嗎?活該針戳指尖,就該扎死得了,下輩子投胎做個長舌婦,也好將這本事,發揚光大。
不過,現在不是逞口舌之爭的時候,年修只能作罷,疾追蘇幕而去。
此夜雖長,其心卻暖。
日出東山,晨光熹微。
一切早已準備妥當,顧震在折中言明病重,所以此行絕對不能耽誤,自然是越快出行越好,皇帝也特別想知道,顧震到底……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
沈東湛在前,蘇幕在後。
車隊快速出了殷都城,欒勝就在城外候著。
「義父!」蘇幕翻身下馬,躬身行禮。
欒勝著便衣相送,乍一眼瞧著,倒是個慈眉善目的長者,對著自己的義子,有諸多不舍與關愛,可實際上呢?東廠提督,殺人如麻,最不缺的就是義子。
「此去南都,要分外當心,若是覺得情況不對,速速傳消息回殷都。」欒勝瞧了奈風一眼。
奈風將一隻籠子遞上,「千戶大人,這是傳訊的鷹隼,督主特意吩咐,請您帶著,若有急報可速速傳回殷都。」
「是!」蘇幕垂眸。
年修疾步上前,畢恭畢敬的接過。
「多謝義父!」蘇幕再次行禮。
欒勝負手而立,瞧著眼前眉清目秀的人兒,面上委實百般不舍,「蘇幕啊,雜家知道你為人機敏,即便到了南都也有辦法自保,但有一條,你怕是無能為力。」
蘇幕心頭一緊,袖中的手微微蜷握成拳。
「別忘了,你身上的東西還沒解。」欒勝湊近了她,冷然低語,「這東西若是發作起來,怕是比顧震更可怕,你早前就受過一回,想來也知道其中滋味。」
蘇幕呼吸微窒,「蘇幕明白,一定會在毒發之前趕回來。」
「不要棧戀,南都並不是什麼好地方。」欒勝含笑叮囑,瞧著何其慈祥,「當然,你若是覺得跟沈東湛一道去南都,便可以恣意妄為,到時候……吃苦頭的還是你!」
蘇幕俯首,「是!」
「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欒勝笑了笑,「去吧,囫圇個的去,完完整整的回來,雜家會在殷都等你,是給你請功還是等著給你收屍,就看你自個的本事了!」
蘇幕行禮,「蘇幕明白,請義父放心。」
「去吧!」欒勝皮笑肉不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自為之!」
蘇幕退後兩步,旋即翻身上馬,「出發!」
隊伍繼續前行。
沈東湛隔得遠,即便瞧見了欒勝與蘇幕在對話,卻也不知道這二人到底說了什麼,尤其是欒勝背對著這邊,連讀唇語的機會都沒有。
「爺,你覺得老閹狗會說什麼?」周南湊近了問。
沈東湛不知道,但瞧著蘇幕的神色很沉,「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這老閹狗壓根就干不出人事,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周南摸著下巴,「莫不是威脅蘇千戶,畢竟這一趟,又是您跟蘇千戶一塊出去辦差,這老閹狗怕自個的刀子歪了,就開始敲敲打打的?」
還真別說,的確有這種可能。
這跟老父親怕自家白菜被豬拱了,是完全兩碼事。
老父親是基於父愛,而欒勝……則完全出於私心,他要的是聽話的刀子,自己的走狗,而不是生出心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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