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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修喉間滾動,「你明日就知道了!」
周南:「……」
明日?
欒勝一出手,要死多少人呢?
翌日。
今兒天氣不太好,晨起陰風陣陣,接近午時的時候,竟下起了綿綿細雨。
太子李璟坐在監斬的位置,倒也不是真的監斬,只是這道詔令是欒勝以太子的名義發布的,所以開斬之時,李璟必須在場。
欒勝坐在底下,側過臉瞧著李璟,皮笑肉不笑道,「您可一定要睜大眼睛,瞧好了!」
「瞧?瞧什麼?」李璟心顫。
欒勝不多說什麼,只瞧著外頭的綿綿細雨,看著一個個水寇被推上來。
先從水寇殺起,畢竟劫走稅銀的是他們,引了太子來煜城的,也是他們,他們是第一批該死的東西!
劊子手,手起刀落。
剎那間,鮮血飛濺。
底下原本嘈雜的人群,瞬時安靜得落針可聞,只聽得綿綿細雨落在地面上的沙沙聲。
人群中,有人壓了壓斗笠的邊沿,唇瓣緊抿……
第361章 真正的母老虎
連老百姓都以為,殺雞儆猴,最多殺幾隻雞罷了,可沒想到,殺到最後,老百姓都嚇得面色發青,膽小的甚至於嚇得邁不開腿,只瞧著那血水合著雨水一道,從斬台上源源不斷的流下,不斷的漫至腳邊。 殺了一波,再上一波。
殺了水寇,再殺五毒門。
一個接一個的傷,劊子手的刀都被砍得卷了刃,提刀的手都抖得不成樣子,最後還是東廠的蕃子輪著上。
無人敢收屍,屍山與頭顱隨處丟在斬台下,場面格外血色凌厲。
雨水沖刷著一切,卻沖不散這濃郁的血腥味,有人已經彎腰在街邊,被血腥味刺得不斷作嘔,何其可悲,何其可怖。
連李璟都面色發白,坐在那裡宛若泥塑木雕,濃郁的血腥味刺激得他唇瓣直顫,腹內翻滾得厲害,想吐卻怎麼都吐不出來。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雖然會殺人,卻也只會任性為之,殺一人殺兩人,從未見過這樣成批成批的宰殺畫面,人仿佛已經淪為牲畜,到了最後都已經徹底麻木。
李璟終於明白,為什麼蘇幕那麼冷?
從東廠這個地方出來,見慣了這樣的場面,哪裡還有半點人情可言?生與死,在她眼裡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不是她死在別人手裡,就是別人死在她手裡。
她,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擇!
「嘔……」李璟終於吐了出來。
順子駭然,慌忙捋著李璟的脊背,「水!快,快!」
底下人忙不迭將杯盞遞上,場面慌亂至極。
欒勝面帶微笑,瞧著李璟彎著腰,捂著胸口拼命作嘔的樣子,「太子殿下到底還太年輕,未曾經過這樣的場面。既然身子不舒服,太子殿下就先行回去罷!蘇幕,送殿下回行轅。」
「是!」蘇幕面無表情的行禮,抬步朝著李璟走去。
李璟吐得七葷八素的,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額頭上的冷汗應時而下,走路的時候,連步子都是虛的。
直到上了馬車,李璟也沒有鬆開蘇幕的手,手背上青筋微起,身子仍是在顫抖。
「殿下?」蘇幕瞧著自己、被握得發紅的手,「沒事了!」
李璟眸色驚恐的望她,「蘇幕,你都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太子殿下,沒事了!」蘇幕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不過是死了一些亂賊罷了,這些人雖然不是十惡不赦,但……督主要他們死,他們就得死!」
李璟抓住蘇幕的胳膊,「可你看到了嗎?死了那麼多人,腦袋咕嚕嚕的滾在地上……本宮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死人,血淋淋的,到處都是血腥味,像極了阿鼻地獄,太可怕了!」
「殿下?」蘇幕嘆口氣,「若是當日奴才沒來得及救您,他們一定會殺了您,在您與那些亂賊之間,必定是要有個了斷的。您身份尊貴,自然不可損傷,而這些亂賊……不過是惡有惡報而已!」
雖然這惡報,超乎尋常的嚴重。
可那又什麼辦法?
誰讓他們倒霉,撞在了東廠督主的刀口上。
「蘇幕,你離開東廠吧!」李璟忽然直勾勾的盯著她,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蘇幕,來本宮身邊,離開東廠吧!離開欒勝!欒勝太兇殘,他早晚會殺了你的。」
蘇幕抽回手,「殿下,您被嚇壞了,語無倫次的。奴才生是東廠的人,死是東廠的魂,這本就是奴才的宿命,奴才哪兒都去不了!」
「欒勝會殺了你的。」李璟只覺得,欒勝唇角的那一抹笑,太過詭譎可怖,足以讓人嚇得肝膽俱裂,「你相信本宮,他……」
蘇幕跪在馬車裡畢恭畢敬的行禮,「太子殿下,奴才幼時入東廠,如今十數年過去了,不還是活得好好嗎?欒督主是奴才的義父,若是他真的要殺了奴才,您覺得奴才能逃到哪兒去?義父要殺的人,一定會死!」
李璟僵在當場,俄而仿佛全身力氣被抽離,癱軟在軟座上,再無聲響。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
客棧的二樓位置,推開窗戶就能瞧見菜市口的斬台。
虛掩的窗戶縫隙里,有人幽幽輕嘆,時不時的飄出淡雅茶香。
須臾,窗戶合上。
不多時,斬台處的欒勝站起身來,悄然離去,轉了兩個彎之後,便進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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