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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率先趕到,一眼就瞧見了躺在河邊,被白布覆蓋的屍體。
因為前些時候下過雨,河邊這種地方,沒個三五日是幹不了的,是以走過去的時候,李忠身子搖晃,略有些磕磕絆絆。
好不容易到了跟前,他竟是沒有勇氣掀開那一層白布。
「何以認得,他是、是……」李忠說不出口,「你們可有什麼證據,證明他的身份?」
府衙的人面面相覷,哪敢多說什麼。
「不、不可能的!」李忠木愣愣的瞧著屍體,露在外頭的那一雙腳。
一隻穿著鞋,一隻光著腳。
那隻鞋子何其熟悉,與之前被人撿回去的,那隻耿少離的鞋子,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就是不知道,這鞋底是不是繡有竹蜻蜓?
「把他的鞋子脫下來,我、我看看!」李忠只覺得一顆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底下人的動作倒也快,手腳麻利的將鞋子脫下。
鞋底上,那清晰的竹蜻蜓繡樣,如同刀子一般狠狠的扎進了李忠的心裡,那個聰明伶俐的孩子,還那么小,卻已經來不及長大了。
若不是李忠顫顫巍巍的扶了一把,身邊的柳樹,只怕已經倒在了地上。
「李大夫?」年修急匆匆的上前。
李忠擺擺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說什麼?
見狀,年修心頭大駭,可見他是認過屍了,而且已經承認,那屍體就是耿少離。
思及此處,年修慌忙去看蘇幕。
蘇幕面色如常,緩步朝著屍體走去。
白布被掀開的瞬間,李忠和年修都驚了一下。
少年殞命,面容盡毀。
全身上下,無一完好。
這遍體鱗傷的屍體,但凡是個人,瞧著都會心生不忍,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孩子臨死前遭受過什麼?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爺?」年修急忙近前,生怕自家爺承受不住。
蘇幕目色寡淡,面上無任何的情緒波動,「抬回去,驗屍。」
「是!」年修行禮。
瞧著蘇幕轉身離去,李忠面色蒼白的拽住了年修,「可得仔細伺候著。」
「我知道!」年修當然曉得,耿少離對於蘇幕有多重要,可以說,這幾乎是她對新生的全部寄託,如今什麼都沒了,只怕是心灰意冷了吧?
屍體被送進了府衙,交由仵作驗屍。
東廠也有仵作,但蘇幕卻沒有把屍體帶回東廠,想來若真的是耿少離,他應該不會希望,東廠的人碰他。
若然不是耿少離,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蘇幕面無表情的站在停屍房內,知府和衙役都被清出在外,除了她與年修,任何不得靠近附近,她便坐在那裡,目不轉睛的看著仵作,小心謹慎的解開了少年的衣裳。
其實看到那一身衣裳,年修便大致可以認定,這便是耿少離的屍體。
當初爺是特意挑了上好的料子,讓底下人給耿少離做了幾身衣裳,又是量尺寸,又是修修改改,照著那孩子喜歡的樣式做的。
做出了成衣之後,還特意交由蘇幕親自過眼,這才拿給了耿少離,這些東西,年修在側都是瞧得一清二楚的,自然不會認錯。
可現在呢?
衣衫被護城河的水,泡皺得不成樣子,上面的血跡已被衝散了大半,唯有這刀劍、鞭痕還留在衣裳之上,此刻……人亦躺在了停屍台上一動不動,何其悲涼!
「鞭痕,刀痕,劍痕,還有烙痕……」仵作連連搖頭,「無一不是生前所致,都不是死後傷,可見死之前是受盡了折磨。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人這般喪心病狂,對這樣一個孩子下手?」
生前傷?
蘇幕狠狠閉了閉眼,沒有說話。
「死因是什麼?」年修瞧了一眼自家爺,替她開了腔。
仵作仔細驗看,凡事精細,不敢有任何的馬虎,「外傷雖然嚴重,但都不致死。換句話說,這些傷都是適可而止,及時打住,並不要命,真正的致命傷是腦內出血,額角這一塊!」
年修疾步上前,瞧著屍體額角的紅腫。
「從頭皮損傷的程度來看,應該是有人抓住了他的頭髮,摁著他的腦袋撞牆,導致了頭內出血而亡,死後才被人棄屍護城河中。這些皮膚上細碎痕跡,都是河中的魚蝦啃噬所致,都是死後形成。」仵作一五一十的回答。
蘇幕可以想像,稚嫩的孩子被控制住,一下又一下的,以額觸牆,是怎樣的場景?估計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吧!
若真當如此,還不如當初就死在山寨里,至少死得痛快,不至於被人活活折磨至死。
「爺?」年修低喚。
蘇幕起身,緩步行至停屍房邊,瞧著那具渾身斑駁的小小屍體。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是要石化了一般,銳利的眸子沒有半點屬於人的溫度,寒意瘮人。
仵作剛要開口,卻被年修一個眼神制止。
爺這般神色,顯然是不想讓任何打擾。
足足一盞茶的時間,蘇幕盯著這具屍體,沒有開口說半句話,一旁的年修看得心驚膽戰,也不知道自家爺在想什麼?
終於,蘇幕有了動靜。
年修心驚,只瞧著蘇幕拂袖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爺?」年修慌忙跟上,「節哀……」
蘇幕目光狠戾,立在檐下,殺氣騰騰的望著他,「死的不是少離,節什麼哀?把人都撤回來,轉派暗衛去找,莫要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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