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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過來,桑諾就抬起眼,走過去一點。
禾奚伸出手。
桑諾每天都被他明令帶上一包紙巾,和個行動的人形包差不多,他抵住桑諾的胸膛制止男人靠近自己,一邊從男人的褲子口袋裡拿出濕紙巾。
打開濕紙巾的封口,禾奚從裡面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自己身上被弄髒的地方,一點也沒打算管桑諾,擦完就重新把濕紙巾關上了:「現在你可以說了。」
禾奚抽離得很快,剛才的一切對他來說不過是為達目的必要的一點犧牲,恥過、惱過就過去了。桑諾盯了他一會,眸光幽深得像冰面下的黑火。
「那天晚上我依舊沒有弄夠我爸需要的錢,」禾奚正擦著衣領口最後一點污漬,聽見桑諾平緩的聲音,「他很生氣,認為我不夠努力,拿皮帶抽在我腿上,我沒有還手,但身上很痛,所以從家裡跑了出去。」
「我跑到了一條馬路上,當時是晚上,因為我家偏僻,附近沒有人,我發現那輛卡車的時候儲應珣剛好走到中間,司機喝醉了酒沒看到他,直接碾了過去。」
桑諾看見禾奚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他生出了一種想用手指按住那裡的衝動,最後在禾奚的眼神中忍住了:「司機知道自己撞到了人,但他沒有下車看,他開著卡車逃逸,儲應珣當場死亡,只有一灘肉泥。」
禾奚打斷了他:「這些我都知道,說重點。」
桑諾望著他,停頓了會,道:「我的通訊器被我爸拿走了,我不能報警,我想地上應該會有撞出來的通訊器,所以走到了馬路中間。」
「這個時候,有一個卵石從那灘肉泥里飛了出來,他看到了我,但是沒有停留,朝林子裡面飛走了,他走了以後地上的肉泥也跟著一併消失不見。」
這其實是很奇怪的一句話,一個卵石怎麼能用看這樣擬人化的詞,禾奚眼皮一跳:「你說的卵石,是不是有手有腳,差不多這麼大?」
桑諾停了一下,黑眸看向他:「嗯。」
禾奚沒注意到自己的語速變得急了些:「他去了哪裡?」
桑諾語氣很平,像是在講不屬於自己的故事:「我跟著走進林子,走了一公里左右,看到一片海,那卵石就飛進了海裡面,不久之後我看到儲應珣從海邊的一個洞穴里走了出來,他沒看見我。」
「你……」禾奚喘了兩口氣,不知道怎麼消化聽到的這則鬼故事,「你看到那種東西還藏著掖著,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嗎?」
尋常人看到一個人被卡車碾死,碾成泥後有長眼睛嘴巴的卵石跑出來飛走,最後死了的人又重新復活,早就嚇得到處奔走相告,各大平台上發視頻和相片了,怎麼能像桑諾這樣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桑諾垂眼道:「和我無關。」
不知怎麼,禾奚覺得這像是桑諾會說出的話,但不妨礙他感覺到震驚並且不理解,在他長達二十年的生活里,從來沒見過對除自己之外所有事都無動於衷的人。
禾奚抿著唇緩解心情,突然聽見桑諾身上的衝鋒衣發出摩挲聲響,桑諾問道:「那個人,要殺嗎。」
禾奚茫然:「什麼人?」
他抬起頭對上桑諾的視線,對望了一會,忽然頓悟了他在說誰,禾奚心臟一跳,看見桑諾從身側抽出了一把手槍:「如果你不喜歡他,我就去殺了他。」
禾奚聽著他平淡的語氣,知道他真的會跑去殺人,連忙道:「你個瘋子,我沒讓你做你就別做。」
桑諾又把手槍放了回去:「好。」
禾奚皺著眉看他,實在看他臉上的東西礙眼,伸出手重新拿出他口袋裡的紙巾放到他手上叫他擦:「先不回蘭珏那裡了,那片海,你帶我去一次。」
他一隻手勾上桑諾的腰,「我走不動路,你背我。」
禾奚其實很會看人下菜碟,和他相處久了就知道,他對不同人有不同對待模式,並且有絕佳的感應能力。
如果感應到這個人縱著自己,他連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會在什麼時候使性子,但要是感應到這個人不是軟柿子,他的態度就會變得小心翼翼。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沒有刻意養成過。
禾奚使喚得很順口,見桑諾擦乾淨自己後背過身去,兩條手臂自然而然攀了上去。
禾奚說自己走不動路不是撒謊,他現在腿還是軟的,沒什麼力氣地讓桑諾把他顛在背上。
桑諾將他背好後,重新往地鐵口走。
現在去那個坐標需要坐地鐵二號線,一直坐到終點,然後再搭一部黑車出安全區,來回大概一個半小時。
禾奚趴在桑諾的身上,自然逃不過身體接觸,桑諾握著他兩條腿,說不準是不是故意,總輕輕揉捏他腿窩裡的軟肉,禾奚一感覺到就用垂在前面的手用力打他胳膊,這樣打了幾次,後面就懶得管了。
管也是白費——桑諾這個人其實很變態,而且很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