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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奶奶家,以禾家的經濟條件來看,這屋子實在太過寒磣。
也不是禾隅虐待老人,禾隅提過好幾次要讓他們去城裡住大房子,但老人家念舊,捨不得割離這裡的感情和老屋子,也就一直在這裡長住下去了。
禾奚陪奶奶吃了午飯,奶奶還當他是小孩,哄他要帶他去看螢火蟲,禾奚垂著眼不知道該怎麼應答,十分窘迫,只是心裡默默想,儲應珣還沒見過自己奶奶,下次要帶他來。
但他不知道,儲應珣其實來過。
之前鬧彆扭的時候。
儲應珣在禾奚肚子上射過一次後,人就備受折磨,可偏偏禾奚又特別喜歡肢體接觸,他拒絕了幾次,禾奚面上不顯心裡火氣很大,當天就自己跑去找奶奶,沒有回家。
那一晚禾奚發燒了。
奶奶給禾隅打電話,恰好儲應珣就在旁邊,於是他買了票去找禾奚。
禾奚是在晚上醒來後拿著水杯出去準備接水碰上儲應珣的,當時兩人只對視了三四秒,禾奚就肆無忌憚發起脾氣,望著儲應珣,「我都燒成這樣了,你為什麼都不知道給我倒水?」
禾奚根本沒想過儲應珣會來,只以為是個夢境,他呼了口氣,拿著杯子又變了主意:「算了,你別倒了,我不想看見你。」
儲應珣低頭看著他,拿過他手裡的杯子,脫去身上有些沾灰的外套,將人抱到身上,按回床上用被子裹好。
那一晚都是儲應珣在照顧禾奚,拿水盆,洗毛巾,擦臉,用溫度計,餵水。
禾奚被他翻過來翻過去,卻沒有發脾氣,後面就慢騰騰跨坐在儲應珣身上,要儲應珣親他,抱他,甚至摸他,儲應珣原本就因為禾奚在反省自己的階段,禾奚這樣在他身上鬧,大膽妄為,他竟然罕見地無措起來,卻拿人沒有辦法。
儲妍知道禾隅擔心禾奚,卻恰好因為公務忙不能下鄉,儲妍就叫他放心,自己代勞去看望了一下,想著把禾奚帶回家。
沒想到會看見自己兒子在這裡。
儲應珣就坐在編得整整齊齊卻因為時間久遠有些竹篾扎出來了的竹蓆上面,垂眼安撫地親著禾奚的臉頰。
二人依偎在床邊,禾奚很白,身子又被燒軟,仿佛連骨頭都綿綿地被他兒子抱在懷裡,一雙眼眸里泛起點點的水光。
儲妍那天沒有進去,她看了一眼就關上門,上車拿出一根女士香菸抽著,藉此壓制臉上的複雜。
她是最早知道自家兒子喜歡禾奚的,但今天從這裡出來後,她發覺自己最初的判斷有了些偏差,他兒子好像不是簡單的喜歡。
儲應珣雖然看著來者不拒和誰都能相處,其實冷心冷清,既叛逆又不服從管教,一旦下定什麼決定,任何人都讓他改變不了主意,怎麼會這樣哄一個人?
禾奚也是,對儲應珣的依賴到了本人都不知道的可怕地步。
不管什麼人,一旦長大就應該有個界限,就算是和再親密的家裡人都不能隨便摟摟抱抱,該有個分寸,怎麼就因為儲應珣不讓自己牽手,就氣到要冷著儲應珣,一周七天都不願意和他說話?
儲妍把一根煙抽完,開車走了,沒有管。
畢竟她最開始就說過,這是她願意看到的,只是有些驚訝她和禾隅出去了一趟,家裡的兩人會互相依賴到這種程度。
從奶奶家回來,天又黑了,禾奚打開門進屋,發覺屋子裡還是冷冷清清沒有人進出過的樣子,桌子上的紙條安安穩穩放著,連位置都不曾移動。
禾奚自己給自己做飯,臉上表情很淡然,好像不在意。
直到晚上睡在床上,禾奚抱著被子翻一個身,忍不住多想:儲應珣從廬原一監出來了嗎?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儲應珣在另一個世界多次身體重塑,這次重塑沒有成功?
最後他臉色微微沉下,又忍不住懷疑,儲應珣是不是根本不想回來。
不管怎麼樣,禾奚最後還是逼自己入睡了,還差最後一天,不用太著急。
雖然是這麼想,白天禾奚起來後還是拿著手機準備給儲妍打電話,問一問情況,他想搞清楚是延期了還沒有被放出來,還是已經放出來了儲應珣卻沒有來。
禾奚打了三回,都沒有打通,發去詢問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禾奚猜測是儲妍太忙了,以前也總是這樣。
手機靜悄悄地躺在沙發上,一直到傍晚才晃動起來,禾奚打開屏幕,卻看到是學校同學發來的消息,問他怎麼不來上課。禾奚打馬虎敷衍回了句,然後關閉手機。
他這次出來沒有請假,今天已經整整耽誤了一天,學校的課不能落太多。
禾奚轉身拿過衣架上的衣服,穿好,坐在地毯上拿過鞋子穿上,嘴裡靠近唇角嫩軟的肉被他咬了又咬。
又是這樣,又是像多年前的那天一樣,他要一個人孤零零地去另一個地方。
禾奚眼中的場景模糊了幾秒,他低頭抿著嘴唇,穿好鞋子站起身,外面的雨聲從縫隙里滲透進來,和他緩慢的心跳重合——邃然門外響起了大笑聲,窗外有幾個人撐著傘,神色興奮,手裡無一例外拿著精緻包裝過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