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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燁緊了緊手中的韁繩,低垂眼睫,拍了拍馬頭,「不出意外,可惜我——還是無法輕易放棄。」
駿馬通靈一般嘶鳴一聲,仿佛在安慰又似在讓主人放棄。
「侯爺,侯爺。」管家顛顛跑進充斥著藥味兒的屋中,欣喜中帶著幾分慌亂靠在軟墊上喝藥的女侯道:「雲——雲薇姑娘來了。」
哐當,湯碗從女侯手中落地,瓷碗沒碎,湯藥灑滲入長毛地毯中。
女侯眸子一瞬間明亮,隨後問身邊的媽媽,「我方才好像聽到了雲薇,她又做了什麼事嗎?」
最近一段日子,女侯精神很差,半夢半醒分不清現實同夢境,昨夜,她夢見了亡夫,他對她很失望,任由她如何哭喊,亡夫都沒有再回頭看過她一眼。
完全不似以前,亡夫入夢時,依舊溫柔對她。
亡夫是怨恨自己丟了親生女兒的,可是她不是不想認回姜氏,實在是舍不下陪伴自己多年的江氏同穆凰舞。
就算是養一隻小貓小狗這麼多年,也有情分了,何況是人——她真捨不得尤其是現在江氏境況不好,更需要她一些。
她想讓所有人都滿意,為何這麼難?
外人罵她老糊塗,她不怕,可雲薇一次次的拒絕她的好意親近,總是指責她不配做娘,好似她生下姜氏,是姜氏倒了大霉一樣,她的心再硬,也會一次次被雲薇刺痛。
「侯爺,您沒聽錯,是雲薇姑娘,她親自登門了。」
管事再次強調,媽媽反手握住女侯的手臂,雙眼有點紅,「您總算是苦盡甘來了,雲姑娘親自登門看望您。」
女侯突然活了過來,她不是做夢,立刻穿鞋下地,方才還是虛弱的老人,一瞬間又變成朝廷唯一的女侯爺。
「主子,您——」
媽媽輕聲勸說:「您還是軟下一些為好,雲姑娘那性子,您也是強,她也越強,您終究目的不是想認下姜夫人同雲姑娘嗎?
都是至親骨肉,何苦非要較勁?老奴從小就伺候您,說一句您不愛聽的話,雲姑娘生您的氣,也不是沒有道理。」
婆子媽媽姓馬,算是女侯的陪嫁,當日也是她把江氏從姜家帶回來的,這些年江氏沒少給她好處,對她也很尊重。
然而事關女侯,馬婆子不敢再拿好處而誤導女侯,江氏已是廢了大半,縱然以後江氏能走出行宮,女侯多年對她的養育之恩也無法否定。
江氏要臉就不敢不孝順女侯,若是不要臉——女侯同她斷了關係也算是好事,她可不認為女侯會怕江氏報復。
馬婆子在這上頭一直冷眼看著,她一個沒讀過幾本書的人都能琢磨明白,偏偏女侯如同迷了心似得,死命把親生女兒往外推。
若說以前江氏還是淮陽王妃,顧及著身份,女侯不好把事做絕。
偏偏如今江氏名聲掃地,誰不知她是**蕩婦?
女侯被馬婆子拽住並按坐在椅子上,馬婆子對管家吩咐:「先把姑娘請進來,就請到後院,女侯常常讀書的書房去,多準備一些吃食,你們都記住了,她不單單是雲姑娘,還是女侯的外孫女,真正的衣缽傳人。」
女侯斯了一聲,馬婆子按著她肩膀,「主子再猶豫下去,您可就真沒機會了。」
管家見女侯沒反對,一溜煙小跑著出門,他們這群當奴才的,都是受過女侯活命維護大恩的。
他們雖是貪點小財,可不敢真得出賣主子。
也知女侯這一病,好不容盼來雲姑娘,他們得伺候好了,女侯即便以往認為姜夫人是個寡婦,再嫁丟人,滿京城誰人不羨慕姜夫人能嫁給雲中君?
縱然姜夫人名節有損,雲姑娘那可真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不聲不響做了不少事,又讓靖王傾心,她的前程比穆凰舞要強太多了。
他們不勢力,只是希望自家主子能更好。
「機會?我還有機會嗎?」
女侯看著鏡子裡的倒影,本來只有一半花白的頭髮此時已經白了一大半,消瘦的臉旁暮氣沉沉,嘆息道:
「你們不知雲薇那性子,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一次不和她心意,往後再去彌補都沒用了。」
「既然雲姑娘像您,您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馬媽媽重新為女侯梳頭挽發,挑了一隻簪子,「您都這個年歲了,在至親晚輩面前示弱,誰又能指責您無能?您看看太后娘娘,每次鬧皇上鬧得驚天動地,撒潑打滾無所不用。
哪一次不是再鬧過之後,立刻就年老體衰,在皇上面前——示好裝弱,不我說,就太后娘娘體力再耕種兩畝地都不算事。」
女侯嘴角抽了抽,「你拿我同太后娘娘比?」
透著幾分無奈同不悅,她已經這麼沒排面了嗎?
馬媽媽見女侯今日肯聽話,索性大著膽子再勸幾句:
「奴才自是知道太后娘娘在學問上不如您,可太后到底養出了皇上——這天子可不是誰都能生出來的,皇上尚在蟄伏時,也是太后娘娘用一雙手養著皇上一家子。
當然安國公也是用心用銀子的,主子生而富貴,縱然夫婿故去,您自己一人也能為夫婿報仇,可是鄉下那地方,寡婦沒個男人真不成。
姜夫人——她守寡後只能回到姜家也是為了女兒,雲姑娘孝順姜夫人太對了,對姜老太太再狠辣都應該。」
女侯第一次被身邊的奴才說得啞口無言,不由得反思自己最近一段日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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