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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霎時心思轉了幾轉,最後拿定主意:「管他是親生的還是繼任的, 我堂堂女兒身,就是這家裡正經做主的人。除了母親,屬我最大,還怕他一個無根的外人不成?」
由此,顧影定了心神。不慌不忙地坐直身子,認認真真行了個半禮,向那顧主夫道:
「父親大人。雖然孩兒頭腦空空,一時想不起過去的事來,總歸身子已經好多了,說不定經過休養,也就能慢慢恢復記憶。可若高堂二老,尤其是母親大人,因我的病情憂慮過度,損傷了心神,那都是孩兒的不孝了。有勞父親代孩兒多加勸解,周到侍奉,這才是一家之中應有的君君臣臣、母母子子之道。孩兒還有些不適,望父親准予靜養幾日,待我無大礙了,就主動去向二老問安。」
這是她本來的待人接物習慣,肯定和戲文之中,從前的顧衙內有所出入。
一邊說著,一邊看人的反應。果然,這一通軟中帶刺的搶白,把顧主夫也說得愣住了。
「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
顧影知道,他心中已有七八分信了。但她懶得和不認識的男子多說話,頓時把臉一沉,口氣硬了起來。
「孩兒方才已經和母親講過,父親明明也聽到了,此時卻又來問,究竟為何?孩兒只能說,無論誰來,問過幾次,孩兒也沒說謊話,不記得就是不記得。父親方才說什麼孩兒逃脫罪責,只不知孩兒所犯何罪?難道這一屋子人守著我,都是在盼我醒來認罪伏法的?那也行啊,想讓我招些什麼,這就把我銬走吧!」
顧夫人氣都氣醒了,大聲呵斥:「影兒!你胡說些什麼!」
再看顧主夫,被這逆女的忽然發作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扶著顧夫人的手都在微微發顫了。
顧影索性做出氣不平的模樣,把頭往旁邊一扭。
要做紈絝,就得任性起來。
她覺得她進入角色還挺快。
就在此時,從旁邊走上來一位管事模樣的女子,笑盈盈地招呼道:「衙內這一生氣起來,倒是像昔日的模樣了。」
這又是誰?
在主人家三口亂紛紛的情形下,有資格上前說合的,想必是家中最有地位的仆侍。看這年紀和雙親相仿,想必不是母親的長隨,就是父親的陪房。
顧影也不加掩飾,直接望過去。
管事上下打量了一陣,笑呵呵地轉向顧主夫道:「郎君,你看衙內望著我的模樣,好像真是從來沒見過一般。你看,要不要找……再看看?」
找誰?
她並沒有說清楚,只是遞了個眼色過去,顧夫人和顧主夫就立刻懂了。
「快去,把仙長請來!」
看顧影滿臉不解,管事又笑吟吟道:「衙內不要怕,也不要惱。先前你是不慎落水,已經昏睡好幾天了。多虧了一位玄幽道長救治,這才醒了過來。只是大家都沒想到,衙內竟然會失憶,那最好還是請玄幽道長再來查看查看。」
說話間,一個女子跟著仆侍走進了房間。
這人好生奇怪,似道非道,似俗非俗。穿得一領寬袍大袖的法衣,上繡著八卦圖樣,用一條杏黃絲絛系在腰間,手中提著個赤紅的大葫蘆。
她也不等人請,不曾客套,走過來便一把捏住顧影的腕脈。
顧影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抽出手腕,就被她一翻手掌,緊緊扣住了。她診脈所用的手法也好生怪異,和尋常醫家不同,倒像是結著一個特殊的道家指印。
離得近了,仔細看這道人,更覺奇特。
她頭上不戴巾子,看不出何門何派,一頭黑髮披散在肩上,垂到胸前。偶爾從那蓬鬆的頭髮中間抬起眼,和顧影對上眼神,只讓人覺得冷如冰霜。
這人氣場之中壓力很大,她能立刻察覺到。可惜她現在已經不是顧神醫,不能正面硬剛,只好避開眼光,默默腹誹。
「這倒是個高人。只是高手的性子都這麼古怪嗎?」
顧家妻夫和管事,似乎對玄幽報以很大的期望。玄幽剛剛鬆開顧影的手腕,顧夫人便急切問道:「如何?」
玄幽也不講話,把眼睛一眯,伸出手來,捏著指節算了一通。最後,緩緩睜開眼睛,沉沉地道:「無礙。」
顧夫人這才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表情放鬆下來。
顧影又在心裡嘀咕上了:「這道人通身的做派都透著古怪,哪像個正經修道者啊?莫不是個坑蒙拐騙之徒?」
不等她研究透徹,玄幽道人就又看了她一眼。
只這一眼,感覺凍死個人。
顧影往床內側蹭了蹭,有些警覺地避開一些。玄幽卻挪開眼光,站起身,冷著臉開口:
「天地一指,萬物一馬。喻指喻馬,何勞真假。」
顧影並不是不懂,只是聽這話頭不對,似乎是在說她是個冒牌貨,和原本的顧衙內有區別,頓時心裡警惕。
「喂!此話怎講?」
玄幽卻也不理她,轉頭向顧夫人道:「道行之而成,物謂之而然。故此,無物不然,無物不可,道通為一。」
說完,便在顧夫人沉吟之際,飄飄然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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