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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張小公子?」
張紹祺兩眼亮亮的:「杜大哥,我是來接你出去的!」他笑著說的話, 白皙的小臉上浮出來兩個淺淺的梨渦, 煞是可愛。
「這麼說, 已經過去兩天了?」阿光記得顧影這麼說過。
「怎麼可能讓你在這兒待上兩天!」張紹祺皺起小臉,一點也不掩飾厭惡, 「這兒」念得重重的。話還沒說完,鼻樑都皺了起來。
「那是……」
「是各地文化界的新派人士, 聽說了李大總統在花朝節慶典堂會上無故羈押伶人,製造恐怖的社會氣氛的事,都聯合起來,登報、發電報, 進行抗議。平州城裡,梨園伶人代表、商會代表、學生代表, 聚集在總統府外抗議了一整天, 要求防衛所立刻釋放你。」
阿光兩眼望著他的嘴唇開開合合, 忽然就看得愣在那兒,眼珠也不錯一錯。
張紹祺一眼瞟見, 只當是他還沒懂, 咧開嘴笑了笑, 亮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挺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杜大哥, 你別看我長相顯得年紀小。我呀,可也是咱們平州新文化界的一號人物呢!像這種為自由和公平而戰的場合,怎麼能少得了我?」
阿光這才晃過神,不放心的情緒從面孔上溢出來,皺著眉也收不回去,低聲問著:「可是,這麼一說,你是個很明顯的目標啊。那你怎麼能到這里來?萬一被李……」
「噓——」張紹祺手指在嘴唇上一點,「杜大哥,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帶你出去。」
走出來才知道,外邊已是清晨。
張紹祺領著阿光走了一路,看起來確實安全。沒有人跟蹤,沒有人監視,似乎空氣都變得比以往更鮮甜。
從前真不懂,可能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張紹祺挽著阿光的手臂,湊得很近,聲音低低的:「杜大哥,你放心,雖然我們鬧得聲勢浩大,但並不會像你擔心的那樣。」
「為什麼?」阿光驚奇。
「就是因為,李雪湖——」
李雪湖是現任李大總統的本名。他在街上就這麼說出來了,一點也不尊敬,把阿光嚇了一跳。
張紹祺又是笑了笑。
「怕什麼呀?她就是叫這個,還不許人稱呼了不成?
「接著剛才的說:這場花朝堂會,可是由無線電廣播,傳到華夏各地的。
「本來,各地軍閥在長期混戰中,都有宿怨,誰也不服誰。直隸省之外的勢力,都不想承認李雪湖這個大總統,早就想挑她個錯處,狗咬狗一番。這下,出了你的事,可算讓她們找到個靶子。全國的輿論空前一致,並不稀奇。
「再說咱們平州城。你出事的那天,在場所有的前朝世家,都見到了。她們本來也不願意服從新衙門,這次為你呼號奔走,也是藉機發揮,讓李雪湖知道,她們——當然,也包括我們,可不是好惹的。
「至於我和我的夥伴,我們是一定會為你這樣遭遇不公平的人鳴冤發聲的!不過,這次的事件里,我們的聲音倒是埋沒在洪流里,顯得微不足道了。」
阿光聽著,臂彎漸漸緊收。
張紹祺拍著他的手背,又笑著安慰:「杜大哥,你總是這麼為別人著想。你放心,我真的不會出事的。我們,還有參與進來的所有人,都不會出事的。」
阿光看著他認真的眼神,柔和一笑,輕聲道:「多謝你,總是肯幫助我。」
「快別這麼說,我真的沒有做什麼。」
「不,你已經幫助我很多了,只是你不知道。」
「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時候?
是他叫做「春香」的時候,叫做「梅兒」的時候。
照顧不會仙術的凡人郎君,千里迢迢求醫問藥的人,是他;平等相待,真心顧及一個戲伶安危的人,是他。
這便是戲中的「貼旦」。
常在正旦身旁,不可缺少的陪伴,但獨自也能成戲。
他是一朵陪襯主角的花,但也有獨特的美好。
阿光笑著解釋:「你總是不求報答,所以你都不記得了。」
張紹祺立刻不服氣了:「我也是很小氣的!既然不要報答,那肯定是一些舉手之勞,我應該做的事。你就不要總惦記著了!」
兩人挽著手臂,在清早的路上行走,曬著和暖的陽光,把那些繁雜心緒一掃而空。
到了一處胡同口,在早點攤子拎上一包油條油餅之類的,又往胡同深處走。
小胡同里人來人往,張紹祺小聲說著:
「我能帶你出來,其實也並不全是輿論的原因。
「李雪湖坐在這個位置上,當然不願被人牽制。她看事情鬧大,就讓教育部官員做說客,對大家說,現在這麼鬧,對平州的安定沒有好處。她的意思,是想讓我們承認,這只是維持公共秩序的時候發生的意外,並非個人恩怨。所以,就要走法律程序,體面解決。
「我們覺得可以接受,就商量了一下,由曾三小姐出面,辦了合法的擔保文書。我呢,自告奮勇,跑一趟,接你出來,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阿光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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