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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鴻博摻了她一把,刺史便適時笑嘻嘻地提出:「哎呀,看來顧小姐病體未愈,這精神還不太好。顧侯,不如今天先到這裡,讓小姐先休息休息。待她情緒穩定了,再行商議?」
顧北塵沉聲道:「可以。」
刺史立刻起身,告辭而去。逍遙法外的顧縣令,竟還能帶著假笑,虛留顧影繼續住在縣衙「調理身子」。
顧影心裡的委屈傷心到了極點,顧不上有那麼多外人在場,便一頭撲到顧北塵懷裡。
「阿娘!阿娘!」
眼淚簌簌,沾濕鐵甲,涕泗橫流,形象全無。
顧北塵的親兵和映雪墨池急忙拿出手絹,顧北塵接過來親自給她擦著臉。可她心裡已經被絕望占滿,除了「阿娘」,別的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且叫且哭。
映雪和墨池只好上去哄:「小姐,你別這樣叫,不合適……」
「無妨。」顧北塵擺了擺手,微微翹起嘴角,「讓她發泄發泄。我們是軍中之人,又不是貪生怕死的商戶,沒那麼多忌諱。」
家族之中,若關係親近,當然可以管姑母、姨母、舅母等女性長輩統統叫阿娘的。映雪和墨池勸阻,是因為她這個哭法太尷尬,聽起來活像是顧北塵在邊關「壯烈」了似的。
但顧北塵不太在意。知道自家侄女是個心性單純的小書呆子,也知道這一系列事中,英勛侯這等分量的人物都不能全權做主,對她又是滅頂打擊。
可是,律法如此,吏治如此。這未入仕途的赤子,都要經過這種磋磨,才能明白天下的平衡之道有多為難的。
顧北塵輕輕嘆了口氣,將她抱在懷裡。
「走吧,我們回驛站去。」
「為什麼沒有人作證?」
當晚,在官驛的房間之中,顧影的心情雖然平復了些,但和顧北塵說起這事,還是氣得離座直打轉。
「我想不通!就算差役奴僕等人是拿著顧縣令發的銀子,不好背主,可巷子裡又住著那麼多百姓!我就不明白,當時人人都聽到顧縣令親口承認以自己女兒換了我的身份!怎麼一轉眼,就沒人作證了呢!」
顧北塵卻毫無意外的神色,也不氣惱。坐在桌邊,嗅了嗅官驛中提供的茶水味道,覺得還行,悠然喝了一口。
私下起居,她脫了盔甲,換上便裝。脫離了挺拔肅殺,本來也是高挑壯實的模樣,加上眉目堅毅,神情穩重,很有成熟風姿。比起男生子那種顛倒的世界來,這樣純粹的女英豪,更令人心嚮往之。
顧影欣賞了一番帥氣姨母,被她定海神針一樣的穩重安撫了情緒,又覺得自己這團團轉的模樣,和她相比更顯得幼稚生嫩了。不由得臉上一紅,坐了回去。
「姨母,您怎麼能這麼淡定?」
顧北塵沒有回答這話,卻反問:「又不叫阿娘了?」
顧影有點不好意思。她是因為實在崩潰,才忘記這齣戲文不是曾經那一出,把舊稱呼帶出來的。還好事後想起有這麼一條風俗習慣的設定,可以找補一下,避免尷尬。
顧北塵招手讓她過來坐在身邊,伸手抱住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我久在邊關,差事為重,不願涉險生育,正打算過繼個女嗣,繼承爵位。只是你走文官的路線,不適合我這衣缽,但你叫都叫了,我也樂意應聲,你就叫著吧。不過這下可慘嘍,等我將來因傷、因殘、因病、因年紀退下戰線的時候,我可要賴著你的俸祿養老嘍!」
顧影被她逗得一笑。
「哪兒能啊!阿娘永遠英明神武,威風八面!」
顧影的記憶里沒有娘親,實在嚮往顧北塵這樣堅實的依靠。想想也有點慶幸,戲文之中的情節總是停留在大家團圓那一刻散場,她不會真的看到遲暮的英豪。
「阿娘,你怎麼對今天的事一點都不意外?你一定知道這其中的道理!你教教孩兒,孩兒是真的真的不甘心,再不想受別人這般耍弄了!」
第146章 談判
顧北塵聞言, 輕輕一笑。
「你為人太良善了。她們不敢作證,當然是因為顧縣令對她們有威脅,她們只能順從。」
顧影如何想不到這些?
「阿娘, 我知道這一層意思。我也知道,顧縣令常年在河東縣作威作福,很有根基,那些百姓是怕我們這次拔除不了這個毒瘤, 才不敢幫我作證!」
「嗯, 是啊。」
「可是, 我想不明白的是,如果我成功告倒顧縣令, 她就不能再為官作惡,百姓們就自由啦!」
「那可未必。」
「為什麼?」
「我來幫你, 天經地義,因為你是我族中的晚輩。」顧北塵眼神一冷,「在濮陽顧氏眼裡,顧衙內和顧縣令, 也是她們珍視的晚輩。」
「像她們這種惡人,只會拖累家族的名聲, 留其何用!」
顧北塵撫了撫顧影的頭髮, 道:「你有沒有想過, 顧縣令貪墨的這些民脂民膏,除了自己花用, 都流去了哪裡?顧縣令這般肆無忌憚, 壞在明面上, 刺史大人為何還竭力幫她維持那頂上烏紗?咱們吏部和御史台的大人們,為什麼不彈劾這樣的官員?」
顧影怔怔地望著燭火, 過了一會,才點頭道:「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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