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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是她看錯了。
但她方才分明看清了。
怪哉,畫在紙上的花押圖樣,怎麼能在一瞬間就改變了呢?
這鯉魚花押如此眼熟,又是怎麼回事……
「顧影!顧影!」
朦朧之中,似乎聽到誰在喊她,聲音熟悉,卻一時想不起。
她還沉浸在回憶里,並不想答話。恍惚中,那呼喚漸漸消散在耳畔,仿佛偶爾路過的風聲。
光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顧影的一些經歷,但感受沒有顧影那麼深。本來正想對她說:「程醫生講的這個故事,跟你有些像」。一轉頭,卻發現她不對勁了。
不知何時,她離得遠了,處在他一臂之外的距離,竟然再也無法觸碰到。身上穿的,換做了一套書生衣巾。在她身側,平白出現了一棵白玉蘭。
玉蘭伸展著枝杈,玉簪一般的花朵緩緩開放,無風輕擺,像是招引的手指。
到了這個份上,瞎子也能看出不對勁來。
光焦急地叫了她幾聲,只見那樹幹和樹枝中,忽而生出無數細密的金絲,像結繭般,層層包裹住了她。
從金絲纏縛的空隙里,光還能看見她。一動不動,神情呆怔,不知道想什麼出了神,對周圍的包裹視而不見,對他的呼喚充耳不聞。
醫院的長廊依舊明亮、安靜,程思齊還在和護士們小聲談天。沒有人知道,有一個異鄉來客,正在被金絲結成繭。而另一個,眼望著這詭異的情景消散,神情茫然。
再回到後台之前,有一個瞬間,光還抱著一絲幻想。
「說不定顧影已經先我一步回來了……」
但等情景消散,他又回到繭山旁邊,手中握著金絲線團的時候,才發覺身邊一片空蕩蕩,顧影當真不見了。
他把散落的金絲纏起,拿在手裡,望一望金色的繭山,只覺得從心里往外冒著一股寒意。
他不希望顧影在繭山上的某個繭中。
可她應該在哪?他卻也說不上來。
唯一能斷定的是,顧影和聶青鯉一定有重要的聯繫。顧影發現了這些聯繫,便和無情仙的思緒相接,才有那金絲湧出,把她也包裹成了一個金繭的下場。
此時,他有點體會到顧影打開金繭之前的焦躁不安。
「如果我繼續追尋下去,說不定在某個記憶的節點,我也能發現自己的來處,但也要和顧影一樣,被包進繭中,不知所蹤。」
「可是,如果我保持現狀,再不前行,我會永遠不明白之前看到的謎題作何解答,永遠被困在這虛空里。」
如果顧影還在,她一定會堅持下去。
以攻代守,是常用的手段。
光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又被各種顧慮阻礙著決定。
原地徘徊了好一陣,最終還是邁開了步子,順著金線走到繭山旁邊,找到下一顆金繭。
又下了些決心,才把它摘下來,捏在手裡。
手指觸碰到這顆繭的同時,好像有一線微弱的氣流,順著指尖鑽進他的皮膚里。他下意識地一攥,腳下頓時像踩空了似的,猛然下墜!
凌晨五點,程思齊從值班室出來,匆匆下樓出了住院部大廳,朝走過來的兩個模糊人影迎了上去。
寒天白晝短,此時院子裡一片漆黑,人走到近前打了照面,才能看清郭紅珍的面容。
程思齊緊趕兩步上前,小聲叫了句:「郭阿姨。」
郭紅珍握著她的手,又是連連道謝。
程思齊寒暄幾句「路上還順利吧」之類的話,就提起:「阿姨,探視時間是早上八點,現在還不能進去。你看,要不先到我家去,稍微休息一下,等時間到了再來?」
「遠不遠?」
陪著郭紅珍來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大概是下車時忘了穿外套,凍得鼻尖略略發紅。她問話的時候,手裡不自覺地翻動了一下車鑰匙,程思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遠,我住家屬樓里,就在醫院旁邊。我帶你們過去吧。」
「好。」
女孩挽著郭紅珍的胳膊,像陪著熟悉的長輩。
程思齊看她,覺得這輪廓眼熟,猜她可能是伍晴的表親什麼的。不料,她也若有所思,側過頭來,深深地看了程思齊一眼。
此時,正好走到一盞路燈下,白熾燈照徹兩個互相打量的面孔。
「劉東韻!」
「程萱!」
兩個人同時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程思齊就著光線,揪了揪胸前的姓名牌:「高中的時候改名了,叫我程思齊。」
劉東韻立即明白:「嗨,『死氣沉沉』有什麼好,不如『成仙』,法力無邊。」
「思齊!見賢思齊的思齊!」
「是啊,這不還是一樣嗎?又是『仙』又是『死氣』的?」
「諧音梗扣錢了!再說了,這是醫院,你可不要烏鴉嘴!」
「哦哦!我錯了。」
郭紅珍聽她倆態度親熱,十分意外:「你們認識?」
「是啊,阿姨,我們都在同一個初中,但是不同班級。」程思齊轉向劉東韻,「盟主,你還不知道吧?郭阿姨是伍晴的媽媽!」
「啊!那真是巧了!」劉東韻有些驚喜,隨即有些擔心,「那晴晴怎麼樣了?我聽阿姨說,挺嚴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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