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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自相矛盾,又是怎麼回事?
墨池,你知道嗎?
朦朧的墨池好像是笑了笑,嘴巴一張一合, 好像在說著什麼。
怎麼聽不到呢?
顧影皺著眉, 身子微微發顫, 冷汗浸透了枕巾,只是陷在夢中睜不開雙眼。
遠處又傳來嗚咽般的塤聲, 古老的樂曲悠遠蒼涼,像是念著聽不懂的咒語, 驅散了腦海中的一切畫面、聲音、感受……
終於,顧影皺著眉,睡著了。
院落一角,玄幽道人的額頭上也出了一層薄汗。她緩緩放下手中的塤, 平復了有些急促的呼吸,神情不悅。想了想, 便問身邊的人:「她的靈魄怎麼愈見強大了?難不成, 她還修行過什麼聚魂固魄的仙家功法?」
那人輕輕搖頭:「不知道。容我查查。」便沒入了黑暗。
與此同時, 萬家書房內,燈火通明。
萬郎君展開那捲文章, 正在細細品讀。萬鴻博坐在一旁, 纖長手指抱著臂, 輕輕叩著,沉浸在思緒之中。
阿光從廊下的風爐上提起溫熱的茶水, 衝進放了果子和蜂蜜的碗裡,奉到萬鴻博的面前:「娘親請用茶。」
萬鴻博這才回神,接過茶微微一笑:「別忙了,你傷都沒好,又幹這干那的。」
「總是躺著,覺得太悶了,做些雜事也好。」這次知道是在演戲文,阿光的心態就不像從前那麼苦了。若無必要,便是躺著養傷,雖然不累,卻也無聊。
萬鴻博喝了幾口溫熱的甜茶,心下舒快:「這文章是你看著寫的?」
「是。」
「她可曾有默寫的神態?」
「娘親是懷疑,她請人寫了文章,然後背默下來,冒充是自己寫的,想矇混過關?」
萬鴻博輕輕點頭。
萬郎君恰好讀完,放下文卷,道:「先生看過的,我都看過,河東縣沒有這樣的文章。不過,若是顧家為了考秀才,從別處請了人來教,也是有可能的。」
萬鴻博道:「郎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萬郎君揚了揚眉,端起茶碗,慢慢喝了幾口。
萬鴻博接著道:「上一次,縣學院長請我擬一個考題,給考縣試的學生們做文章試筆力,我想到的便是此題。」
「可是我看你給她的,並不是此題呀。」萬郎君問。
萬鴻博道:「是我改了。因為自己斟酌,覺得此題涉及地理、實務,需要有所遊歷,對民生感觸之人,才能做得。以縣學學生的水準,頂多是寫一些國泰民安的頌聖空話,埋沒了此題的意義。若是給考進士的舉子來寫,更適合一些。」
「也就是說,顧影竟然押中了你心中的題目,還做出了這麼紮實的文章。」萬郎君又拿起文捲來掃了幾眼,「不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或許是巧合。」萬鴻博猶豫,「天下的考題都出自四書,押中題目也未可知。」
萬郎君道:「四書之中,句句都可為題,題目又何其多?能押中相同的題目,又對著你慣用的破題方向寫,豈是容易的事呢?你看她這文風,若說是你當年做學生時寫過這麼一篇文章,也有可能。」
萬鴻博微微一怔:「你提醒我了,是有剽竊的可能。」
萬郎君卻道:「不一定是抄全篇。市面上捉刀代筆的人,專吃這一路,自有她們的獨家法門。若是尋來你的舊作,東一句西一句,拼拼改改,倒也能偷來幾分形似。」
「哼,如此卑劣的行徑,才像是她所為。」萬鴻博聽著就來氣。
阿光給娘親續上茶水,想起顧影寫文章時志得意滿的神色,好像篤定娘親一看到這文章,事情便如她所願。她想沒想到,太急切的顯擺,只能讓她碰壁呢?
煞一煞她的興頭也好。
這麼一想,他的臉就紅了。
「我怎麼會這樣想?是我自家說要和她毫不相干的,怎麼又管她要人情,又想著給她碰釘子?她本來處境就不好,我再加一把火去捉弄於她,那不就成了和無情仙一樣的人嗎?」
還是……幫她說句話吧,不然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娘親,」他低聲道,「依我看來,不像是剽竊之作。」
「嗯?」萬鴻博和萬郎君都望著他。
阿光便解釋道:「我將這篇文章拿給娘親,是因為我心中也有疑問。她在我面前一氣呵成,老實說,我也想過這是不是有人捉刀。但我仔細看了她寫的內容,覺得和娘親的文章並非形似,而是神似。」
他走到案頭,指著文中的幾句話道:「譬如娘親寫論事的文章,從不屑用很華麗的駢句,而是深入淺出,解釋得人人都能看懂。顧影的文中,也沒有什麼高深的詞彙和典故,像是面對面說話,但能感覺到紮實的基礎。」
萬鴻博和萬郎君順著他的手,看到那幾句,也是同感。
阿光用指尖輕輕敲著顧影的落款,道:「但這又是最怪異之處。我們都知道顧衙內是個草包,怎麼落了個水,就完全不一樣了呢?經歷生死變了性情倒是常見,那落水復生不過區區幾日,又哪有機會去學來詩書?」
萬郎君忽然想起:「莫不是……」
他回想了一下,講道:「在我小時候,有一樁奇事。我家有一位遠親急病而亡,家裡人準備給她下葬之時,忽然死而復生。但她不認自己的身份,連口音都變了,說自己是什麼現代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都說得明明白白,只是順著她說的去打聽,又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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