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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院中除了包拯,還有開封府的些許捕快和小吏。
眾人見到展昭,也是坐著拱拱手就當行禮了。
大夥都很熟,禮儀到了就行,不需要有多嚴肅正經。
而被眾人圍著的,是個大炭爐,上面還壓著塊方方正正的黑色大鐵板。
旁邊有個廚子正將腩肉切成薄薄的片狀,然後放在已經抹有油的鐵板上,只炙了數息,便又一塊塊夾起,放到碗中,再端到包拯面前。
包拯有人服侍,其它人就自己來了。
展昭見狀,將生菜交於旁邊站著的包氏家僕,說道:「速去洗洗,再拿上來。」
這僕人立刻拿著生菜退了下去。
展昭和公孫策兩人入席,眾捕快挪挪,空出位置給他們。
在場都是包拯的得力心腹,不需要客套,很快展昭就和他們說說笑笑起來。
沒過多久,僕人用盤子端著洗好的生菜過來,放在黑鐵板邊角。
起先眾人也沒有太在意,生蔬雖然挺值錢,可他們這些人還是吃得起的。
包拯清廉,那是指他不貪。
可他其實很有錢,光是年薪,已經快抵得上此時北宋杭州一個月的稅收了。
頂層文官,差不多都是這個年薪,隨隨便便就能養起一票人來。
包拯也從來不差餓兵,開封府捕快與眾吏,除了領朝廷發的那份糧餉之外,包拯還會額外再補一些。
生蔬這種東西,他們平時隔三差五的,也能嘗嘗。
離生菜盤子最近的捕快夾了塊生菜,包著自己剛炙好的腩肉,嘗了口,眼睛就發亮了:「嗯?這生菜極是美味,府尹你嘗嘗?」
包拯連吃數塊腩肉,剛好嘴裡也有些膩了,聞言夾了片生菜包著肉片試試,結果放到嘴裡咀嚼後,連連點頭:「在宮中嘗過的生菜,都不如這般清甜。大夥也嘗嘗。」
包拯可是時不時能參加宮宴的大臣,他吃過的好東西極多,連他都說好,那就是真的好。
於是眾人都夾了塊生菜試試,很快盤裡子裡菜葉子就被清光了。
眾人吃得都是連連點頭,稱讚不已。
公孫策在旁問道:「展捕頭,這生菜是何人售賣?待會我去買些回家,家中老父最近沒有胃口,吃不下油膩之物,想來應能助他開胃。」
「此乃展某的一位朋友贈送,他宅院裡種有些許,似乎沒有售賣的跡象。」展昭笑了笑。
公孫策露出遺憾的表情。
這時候,展昭卻突然微皺了下眉頭,想起了陸森那諸多的神異之事,他忍不住問道:「府尹,展某最近遇到了點事情,不知道如何處理,可指點下官迷津?」
包拯坐正身體,看著展昭:「雄飛不必如此生分,有話盡可說出來。」
雄飛是展昭的字。
展昭又想了想,然後抬頭認真地說道:「下官可能遇到術師了。」
眾人的筷子都停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跟著包拯也有一段時間了,知道包拯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
畢竟讀書人講究個『字不語怪力亂神』,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去理會這些事情。
特別是先皇一手策劃的『天書』事件,其後果遺毒到現時,都沒有完全清除。
天書事件期間,包拯當時雖然年幼,可直到現在都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時整個大宋都瘋狂地修道問仙,不顧法理人情,幾近扭曲。
導致現在的朝中大臣,只要年紀有五十歲以上的,都對道士和尚沒有太大好感。
此時包拯心裡有些微慍,可良好的書生風度教養讓他表面平淡如水:「雄飛也是見多識廣之人,難道連你也分不清那人的障眼法?」
「下官確實是分辨不出來。」展昭面露愧色:「而且,下官總覺得那人是真術師。」
包拯放下筷子,正視起這事來:「雄飛你說說看,那人有何神異之處?」
當下展昭便把自己與陸森往來的一些事情說了,還說了剛才看到的方樓與點唱機之事。
展昭口才挺好的,事情娓娓道來,捕快和小吏們都聽得心旌搖曳,恨不得這就去矮山上見識一下。
可包拯聽完後,閉眼思考了會,說道:「老夫以府尹之職下命,剛才雄飛之言,不入他人耳中,所有在場眾人皆必將雄飛的話爛在心窩子裡;還有,除了雄飛,誰也不准去矮山找那陸姓道人,都明白了嗎?」
眾人神情一凜,皆抱拳彎腰喊道:「下官聽令。」
然後包拯站了起來,說道:「你們繼續,雄飛隨我來。」
兩人離開後院,進到不遠處的書房中。
包拯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微眯眼睛,好一會後,他說道:「你說的陸姓道人居於矮山,那可是楊家的宗祠後山。連那等事關家族興衰的腹地都送於他人,想來楊家更早一步知道那道人有所神異了。」
這個時代,即使是再聰明的讀書人,也是多多少少相信有鬼神這種玩意的。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時代的局限性。
展昭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不算聰明,所以他從來不賣弄自己的小聰明。
不像某隻老鼠,他只會堂堂正正做事。
包拯從旁邊書架上拿出一個看著很有質感的黑色小盒子:「這是官家賜下來的上等青茶,你穿上官服,拿上我的名帖,代我去楊家向佘老太君問聲好,感謝楊家前些日子對開封府的幫襯,再說老夫身體不適,無法親自前往,甚是抱歉。你若見到佘老太君,記得看看她的病情可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