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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蕭府之內,鶯鶯燕燕嬉鬧之聲,不絕於耳。
十幾個貴門女子,穿著夏季的綢衣,或薄衫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玩鬧,有的還學著宋人女子一般撲蝶。
這裡溫暖如春,空氣怡人舒心,一欄之隔之外,積雪已堆積到腿彎處深。
幾個公公穿著厚襖,在柵欄之外候著,大雪落在他們頭上,衣衫上,堆起厚厚一層。
也所幸他們穿得足夠厚實,雖然感覺到冷,可沒有到能被凍傷的程度。
蕭皇后坐在桌子旁,她左邊就是柵欄,只要伸出手去,就能抓住一些雪花。
看著雪花在手掌心中漸漸融成水珠子,她輕輕地笑了起來。
這是一種安心的笑容。
在她對面的,是名義上的『姑姑』,也是當朝太后,另一位蕭氏女子。
蕭太后的視線,從旁邊的幾位公主身上收回來,然後她看著自己對面的『侄女』,笑道:「容容你這是得了天大旳機緣啊。」
言語之中,不無羨慕。
蕭容容笑著回答道:「也是列祖列宗垂憐,讓容容得一安身之所。」
北宋的女子是挺有地位的,但契丹的女子就沒有北宋女子那麼好命了。
雖然契丹在努力學習北宋的文化和制度,可要想在幾十年間,就從遊牧部落完全轉變成儒學封建王朝,是不太可能的。
現在的契丹依然保留了很多遊牧部落的風俗習慣。
比如說,把女人當作財物來看待。
北宋這邊,已有律法明文保護婦人的人身安全與財產權,但在契丹,尚沒有這方面的內容。
契丹的女子,能不能得到幸福,能不能得到安居之處,全看她的男人,是否具備足夠的『道德』。
道德這種『品質』,如果沒有強力律法來約束,那總體來說,整個社會是很難是個道德社會。
因為後世有句名言:律法是道德的下限!
越是簡單曖昧的律法,那個社會的道法下限就越簡單,或者說越低下。
一個連保護女人人身安全法都沒有的社會,很難說她們的女人,在這個社會中,有多幸福,有多安全。
耶律洪基說『願來世生在大宋』,連一國之主都有這種想法,那麼這個國家的女人呢?
「容容,你給我交個底,為什麼陸真人願意把這麼重要的仙家之地,交給你?」
蕭容容輕輕咬了下嘴唇,這個問題最近很多人問過。
普通的貴門婦人,蕭容容可以做到笑而不語,讓她們自己轉變話題,不再詢問。
可面對著蕭太后,這個名義上自己的姑姑,實質上的婆婆,她只能實話實說。
「姑姑可曾記得你在入宮之前,去見過一隻仙狐!」
蕭太后愣了會,她露出陷入回憶的表情,好一會後說猶豫著說道:「我似乎記得有這麼一回事,一隻很大的,白色的胖狐狸,那裡有一堵藍色的高牆,然後似乎做了什麼,卻完全記不得了。」
蕭容容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姑姑,如此重要的事情,你居然記不清楚?」
蕭太后和蕭容容兩人長相十分相似,況且每一個進宮做皇后的蕭家女子,都會到家裡的秘地走一趟的。
「似乎是夢。」蕭太后想了會說道:「真記不清了。」
蕭容容用古怪的視線看了會蕭太后,最後說道:「這可能是老祖宗特意如此。不說這些了,姑姑,你這次出宮,專程到我這裡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需要侄女代辦的?」
「是有點事情。」蕭太后笑道:「聽說仙家之地靈氣頗盛。在此生活有諸多好處,咱們耶律家的孩子,個頂個的棒,若是學習練武的時候,能在一處靈性之地待著,想來能龍鳳輩出。」
看著蕭太后笑意盈盈的樣子,蕭容容沉默了。
對面的意思她聽明白,就是要在這裡讓出去,給耶律家的人進來生活的意思。
若是以前的蕭容容,說不定就聽了。皇后嘛,得以大事為重。
可現在整個蕭家都逃到了西邊的『蕭』國。
此時契丹中,就剩下她和蕭太后兩個蕭家人了,耶律家對蕭家的人,充滿了惡意。
唯有這地方,才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蕭容容微笑道:「太后,此事不方便。」
蕭太后表情微凝。
稱呼由『姑姑』變成了太后,足夠證明此時蕭容容的態度了。
蕭太后心裡頗是著急。雖然說她受到的『詰難』不算多,畢竟是當朝國主的母親,耶律家的人再厭惡蕭家人,也不至於跑到太后面前唇刀舌劍的。
只是這並不妨礙蕭太后自己心裡硌應,她覺得耶律家人,誰看自己眼中都帶著嘲笑和不屑。
所以她打算給耶律家做點事情,好讓他人不再那麼怪異地看待自己。
若是能讓耶律家的人,也隨意進入這片仙家之地……想來自己的處境能好上許多吧。
況且,此地以後耶律家的人能進,自己想來也是常可以進來坐坐的。
她如意算盤打得挺好,心裡滿是期待。本以為自己出聲,侄女肯定得聽的,畢竟她可是『婆婆』,也是姑姑,雙重長輩的身份之下,容容必定點頭應從。
只是她終究是坐在高位上太久了。
忘記了她現在只是個太后,而蕭容容依然還是名義上的皇后。
更重要的是,蕭容容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