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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言官話里暗指的就是這事。
由於前年攻略西夏,被王介甫擺了一道,大量能打的士卒枉死,造成西北戰力空虛。
若是能守住興慶府,再休養數年,倒是能重整戰力。
畢竟士卒是需要徵召和訓練的。
這都要時間。
但誰知道司馬光過去,又把興慶府給擺了一道,現在西北方就是個大窟窿,什麼蛇狗鼠狼都能從那個地方鑽過來。
要想堵住,沒有足夠的兵力是不行的。
然而現在能打只剩下禁軍了,並且禁軍數量只有二十五萬左右,給二十萬狄青,只要他有點宋太宗的志氣,又是一次皇袍加身。
所以這次言官的指責,朝廷上所有百官都是認可的,也覺得他說得對。
以前的狄青也是這麼認為,甚至為了避嫌,他甚至會把姿態放得很低,低到卑微的程度,然而這次不一樣,狄青就在短短一柱香之前,就已經完成了心理變化過程。
面對著言官的指責,狄青不卑不亢地說道:「李司言,你說得對,我可以不帶禁軍,但我也不敢保證可以一定禦敵於西安城外,朝廷下令,我自當聽從,大不了馬革裹屍,為國捐軀罷了。」
「你!」李司言眼睛都睜大了。
狄青的話說得豪邁,但通篇的意思只有一個:人不夠打不贏,我死了沒有關係,但估計那時西夏人就得兵臨汴京城下。
這已經有威脅的意思了,完全不像是狄青以往的性格。
以往的他,被文官欺負了就只能忍著。
韓琦敢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的心腹愛將想殺就殺,沒帶猶豫的。
可現在的狄青,臉上明明寫著的是謙卑,但話里說的全是傲氣。
「狄將軍不敢擔大任,那眾卿家誰敢擔此大任?」曹太后環視眾臣。
沒有人站出去,更沒有人說話,除了狄青,所有人都低著頭。
曹太后扭扭眉頭,不得已再看向狄青,問道:「狄將軍,你看何人有統兵之能?」
「堂上文官濟濟,個個都熟讀兵書,我覺得由隨意抽調一人出來,都比微臣強得多。」
什麼叫殺人誅心,什麼叫落井下石!
這就是……狄青看著周圍的文官向自己怒視,而他看過去後,所有的文官都會偏開視線,似乎是怕狄青『點』中他們。
頓時就有種從未有過的酣暢淋漓感,布滿全身。
原來懟人這麼舒服的?
原來這就是陸真人大罵朝廷眾臣皆是廢物時的感受?
然後他笑了,看向龍椅上的小男孩,笑著說道:「官家,該請龐太師上朝了,現在朝中需要一個能鎮得住場面的人。」
曹太后臉色頓時大變。
歐陽修看了狄青一眼,轉身說道:「官家,臣附議,該請龐太師上朝了。」
曹太后銀牙都要咬碎了,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朝廷中勢力分布眾多,利益和訴求亦是不同。
文官雖然針對武將是極為齊心,但他們也怕太后奪權。
不說武曌那等女帝,光是當年劉娥劉太后的事情,就夠文官們警惕了。
他們可不想再有第二個劉太后出現。
坐在龍椅上的小男孩,左看看,右看看,再回頭看看曹太后,怯怯問道:「母后,我該請龐太師上朝嗎?」
曹太后艱難地露出一絲笑容:「這事還得官家自己決定才好。」
「那就請龐太師上朝吧。」小男孩露出天真的笑容:「父皇以前和我說過,遇事不明可問龐太師,遇事不決可問包龍圖。」
曹太后的笑容更加勉強了。
陸森這邊,並不知道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他帶著龐梅兒飛出汴京城,很快就追上了楊家眾人。
穆桂英等人亦像是他所說的那樣,順著汴水河岸邊走的。
陸森在河邊靠了艘方型大木船,將楊家三十多口人都安置到上面。
除了楊家兩位寡婦之外,其它皆是僕從或者家將。
這些人不但能上馬殺敵,亦能駕車操船。
大木船在他們的操作下,開得穩穩噹噹。
佘老太君站在船尾,一直看向汴梁的方向,臉上滿是不舍。
穆桂英在旁邊勸道:「老太君,別傷心了,那地方本就是傷心地,不待了更好。」
「祖宗和孩子們的靈牌都收好了?」
穆桂英點點頭。
矮山上祖祠里的靈牌都被拿了回來,好好地放了幾個箱子裝著。
至於屍骨……楊家的男人,和出征的女人,就沒有幾個是能屍首回鄉安葬的。
幾乎都是衣冠冡。
老太君嘆了口氣:「等到杭州安定下來後,得派人去興慶府那邊找找文廣才好,不敢說死要見屍,但至少得確認他是否還活著。」說到這裡,即使是看慣了生死的老太君,變是雙眼發紅:「若是文廣人沒有了,我們楊家便絕後了。」
穆桂英神情更是失落傷感,畢竟楊文廣可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即使再巾幗女傑,在為人母這塊,亦是和普通女子差不多的。
她很清楚,說是下落不明,其實就是人死了找不到屍體的委婉說法。
陸森在後邊聽了一陣子,他有點不放心這兩個長輩,見她們如此傷心,便插話說道:「老太君,岳母,別太傷心了,若是真找不到文廣,等我和金花第一個男娃出世,便讓他姓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