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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羅計相也不急,喝著蜂蜜水,同時極是悠閒地欣賞著周圍的風景。
好一會後,陸森微微抬頭,問道:「三司使欲做到何種程度?有沒有更完善的計劃?」
「何謂更完善的計劃?」羅計相有些不解。
「香料群島那邊可是有土著的,朝廷如何與他們相處?」
「那邊氣候潮濕炎熱,毒蟲橫生,第一批開拓者,如何保證自身安危?」
「三司使是打算長久殖民原料地,還是每年收割一波就走?」
「如何維護海上貨運線的安全?」
陸森連續提出數道疑問。
羅計相聽得臉色漸漸震驚,隨後有點不好意思地訕笑:「原來還有這等說法?」
「看來你們什麼準備都沒有做。」陸森視線投向自家門口處,他記得對方還帶來兩名色目人過來:「就這樣,居然敢來問我要海路圖?甚至還帶了兩個色目人過來,不怕航路透露出去?被色目人知道,然後霸占?」
「呵呵呵!」羅計相頗是自得地捊著鬍子,笑道:「關於此事,請陸真人放心。那兩名色目人的長輩遠洋而來,已在宋土上生養兩代,官話說得比我們還要溜,且飽讀詩書,自冠『蒲』姓,已非夷人。他們兩人提供了不少色目人的風情習性,讓市舶司在管制色目人偷稅這事上,有極大進展。」
即使對外軍事接連失利,可北宋依然是『天朝上國』風範根植於血脈。
夷人來宋,納首便拜,且以大宋為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在他看來,這兩個色目人已經是半個宋人了,自然是可信的。
好不容易由夷人成宋人,他們會投回夷人嗎,這不可能吧!
然而陸森的表情卻突然變得有些冷淡:「他們兩人姓『蒲』?」
羅計相怎麼說在官場上翻滾摸爬已有三十年了,怎麼會不注意到陸森臉色大變。
他疑問地問道:「這兩人的姓氏可有不妥?」
「我聽到這姓氏,就不喜歡。」陸森站了起來,說道:「羅計相,關於海路圖的事情,你們應該當多做準備,且……我個人認為,絕對不能讓任何色目人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
看陸森這不喜的模樣,羅計相若有所思。
他也曾聽說過,術法有成的道人,偶有天人感應,避禍趨福之能。
這兩個『蒲』氏色目人,難道會對自己的開源計劃有所影響?
「那本官就先行告辭。」羅計相站了起來,拱手行禮笑道:「待我等做好更周密的計劃後,再來叨擾陸真人。」
「恭候羅計相下次大駕光臨。」陸森送羅計相到門口。
再讓黑柱摘了些生蔬送於羅昭。
而在這期間,陸森的視線一直落在那兩個『蒲』姓色目人的身上。
神情冰冷。
而羅昭也發現了這一點。
兩個色目人在陸森的注視下,有些不太自在。
這時候,陸森突然了出聲問道:「這兩位蒲氏色目人,可有抱負?」
此時,其中一名色目人站前兩步,用種頗是委屈的語氣說道:「陸真人,我們已是宋人,也有戶籍,還請不要再稱我等為夷人。」
陸森輕笑了聲,再問道:「好吧,宋人……你們可有抱負?」
「自當是為大宋報效,身死亦在所不惜。」這名色目人激昂說道。
「說得挺好。」陸森微笑道:「但香料群島航線此時事關重大,我認為你們兩人暫時沒有資格參與其中,畢竟你們還沒有官身。」
這名色目人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族本欲遷到廣州,只是羅計相突然譴人找到我們兄弟倆,這才隨著過來。如若陸真人不喜,我等自當不再參與此事。」
陸森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他微笑道:「廣州確實不錯,似乎與你們『蒲』姓挺相配的。」
如果陸森自己的記憶沒有錯的話,蒲氏很早就已經進入了中原,然後又在廣州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發家致富,這才在南宋的時候,舉族遷到泉州為官,成市舶司提舉。
對上了,應該就是那個『蒲』氏沒跑了。
這名色目人有些驚喜:「哦,陸真人說得可是真的?」
陸森現在的名氣,已經很大了,至少汴京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色目人自然也聽過,對於陸森這個公認的『仙』,他也是頗為敬仰和信服的,特別是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仙家皮影戲後,更是崇敬。
陸森沒有再理他,轉身就走。
這色目人乾笑兩聲,他覺得是自己的反問,有種不相信的態度,這才惹得陸森不高興了,懶得回答自己。
而他根本不知道,陸森轉身後,臉上只有無法掩藏的『憤怒』和『厭惡』。
羅計相站在不遠處,將剛才的對話,還有陸森眼底的厭惡,都看在了眼裡,然後表情越發高深莫測起來。
而等陸森回到院子裡坐下,剛好撞到楊金花在山泉澗那裡洗米回來,她見到陸森,嘴兒微翹,正要說話呢,卻又疑惑了聲,走進木樓里,放下手中的米盆子,問道:「官人,誰惹惱了你?」
「沒人!」陸森搖搖頭。
楊金花自是不信,她少女思心敏銳著呢,況且陸森又不是那種能藏得住心思,城府極深之人。
她頗是不滿地說道:「官人,夫妻本就是一體,你若有不順心之事,可說與我聽聽,就算我幫不上忙,也可以幫你分擔些許的鬱悶和郁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