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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威的腿還未好,坐在蓆子上又哭又笑。
包容呆坐在一旁,臉色枯槁。
而在包容的旁邊,還有一對中年夫妻,正在對著包拯怒目而視。
等常老夫子和陸森進到堂門裡,坐在主位上的汝南郡王立刻說道:「關門。」
常老夫子沒有理會那麼多,他直接跑到兒子身邊,焦急地問道:「威兒,情況怎麼樣了?你到底……」
常威滿臉淚痕,扭頭看著旁邊的包容,惡狠狠地說道:「汝南郡王已經把兇犯查到了,就是旁邊這個人面獸心的包容!」
常老夫子鬆了口氣,兇手是誰他不在意,他只在意自己兒子沒有做那種喪心病狂之事就好了。
「人平安就好,不用計較太多,兇犯自然會受律法處置。」常老夫子安慰道。
其實也只是安慰,因為包容是包拯的侄子,到底會不會被輕判,那可不好說。
常威這時候猛地抓著老夫子的手,悲痛地喊道:「仵作之前在堂審時說,歡歡已有三月左右的身孕。那是我的孩子。」
常老夫子臉色一愣,隨後老臉上勉強擠出點笑容:「那未必是我們常家的孩兒,畢竟她是個小姐兒!」
「歡歡已經半年沒有接待恩客了。」常威雙手抓著身下的草蓆,雙眼通紅,死死瞪著旁邊的包容:「她還存夠了錢,正準備贖身!」
常老夫子聽完這話,全身如遭重擊,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老眼含淚,木然轉頭,手指顫抖地指向旁邊的包容,喃喃自語著:「畜牲,畜牲!」
年輕時常老夫子一心撲在考取功名的大業上,直到中年屢試不進後,才娶妻生子。
算得上是中年得子,別看他天天罵常威是孽畜,那何嘗不是愛之深責之切。
且常家算是人丁稀薄,他現在就等常威滿十八後,請人說其說門親事,好讓常家快些添子添孫,自己能當爺爺。
畢竟人老了,身體也大不如前,說不定人哪天就沒有了。
現在聽聞自己的孫兒居然先自己沒了,頓時就心如刀割,痛的不行。
陸森在後邊,看得直搖頭,真是人間慘劇。
同時他也將現在的狀況看明白了,身後緊閉的大門,已經能說明,堂上兩位大官,似乎有私了的意思。
只是陸森也沒完全敢斷定自己的猜測,畢竟傳聞中,包拯公正嚴明,應該不會包庇自己的侄子吧。
汝南郡王見所有人都到了,向陸森微笑點點頭,然後用黑色的驚堂木在桌面上一拍,說道:「現在案情已經知曉結果。包氏子弟包容,以及潛逃中的包氏子弟包勉,於八月初八子時左右,潛入開封籍安氏宅屋,將其主僕二人強暴至死,後經仵作驗明,安氏肚中還有三月身孕,一屍兩命,故罪加一等,按律法,包容、包勉兩人當收監問斬,然包勉正在逃竄,則應先斬包容,以敬效尤,三日後午時行刑。」
陸森恍然大悟,原來死者手指甲縫中的皮肉,是另一個犯人的。
聽聞這話,包容全身發抖,然後猛然抬頭,用期待和央求的目光,看著一旁站著的包拯。
那一對老夫妻同時往前沖了幾步,然後被捕快擋下。
其中的老男人,抓著擋在身前的水火棍,怒吼道:「二弟,你說句話啊,二弟!這兩個可都是你的親侄子,只是行差踏錯一步而已,你打罵他們可以,也可以打斷他們的手腳,任你怎麼懲罰都行,但你可不能要他們的命啊,他們可是你血濃於水的親人。」
那老婦也哭著大喊:「二弟,就當嫂嫂求你,幫你兩個侄子求個情吧,只要能留條命,斷手斷腳,甚至是發配邊軍都可以,嫂嫂求你了。」
說著,老婦人跌坐到地面,大哭起來,極是傷心。
而此時,坐在蓆子上的常威突然怒吼起來:「他們兩個都是畜牲,他們就不是人,該死!」
說罷,突然爆發,雙手用力,面目猙獰地向包容爬過去,似乎是想要掐死對方,但還沒有爬到一半,就被旁邊的兩名捕快用水火棍給叉住了。
只能在原地扒拉,發出瘋狂的嘶吼。
陸森也盯著包拯,想看對方會有什麼樣的舉動。
此時汝南郡王身子微微後仰,扭頭看著包拯,笑問道:「希仁,你覺得如何?需要本王改判嗎?」
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包拯的身上。
包拯緩視周圍一圈,最後落在陸森身上,與後者對視數息時間。
最後,包拯淡淡地說道:「因包容、包勉兩人與本府乃是親屬,按律法,本府理應規避,此次案審才會由汝南郡王接手,故本府不能對此案有任何提議與見解。」
堂下包容的父親一聽這話,更急了,叫道:「二弟,你當真如此冷血無情嗎?連一句求情的話也不肯幫你兩個侄子說說?」
而老婦人則在地上哭得連力氣都沒有了。
「希仁啊,希仁,當真是狡猾,居然想把事情都推到本王身上,替你擔著。」汝南郡王笑著搖搖頭,然後認真地說道:「大門已關隴,有什麼可放開說。本王也曾是開封府尹,審過的案不比你少,此案按律法,可斬,亦可刺字發配邊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
「此案王爺你才是主審官。」
汝南郡王卻突然冷笑一聲:「這本就是你包拯的劫,亦是你的家事,本王憑何要替你擔著?當年本王也遇到此類事情,沒人願意替本王擔著,所以從來沒有人稱呼本王公正嚴明,頂多就說還算是個好官。現在輪到你了,你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