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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他疼痛到麻木,雙手徹底染上刺目的鮮紅,淋漓的血液順著他的西褲浸濕了腳踝,流淌在地上。
而他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啞聲笑著停下。
他又拿起了手機,用那雙已經用自己的血染成鮮紅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重新撥通了電話。
他想告訴霍玉蘭,她可以回來了。
他願意為她做任何的事情,可以當著她的面把雙腿徹底鋸掉。
只要她別再離開他。
那天他為了引起霍玉蘭的憐惜,主動在地上爬。
可是牧引風很想告訴霍玉蘭,爬行也不算什麼。
一個人為了抓住他的所有,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可是他帶著淒切的,討好的微笑撥通了電話,片刻後那邊卻響起——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牧引風一連打了十幾次,臉上的笑容終於徹底消失了。
手指上的鮮血也已經凝固乾涸,只有腿上傳來的疼痛,還在不斷地遊走在他的神經之中。
他慢慢鬆開了僵硬的手指,手機落在地上。
他感到一陣陣眩暈,覺得自己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了,也沒有任何力氣了。
但是就在牧引風覺得自己連輪椅都坐不住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了一聲細細的狗叫聲。
被人關在客臥一整天的小白狗,剛才趁著桃阿姨和宋阿姨鑽進房間說悄悄話對口供的時候跑出來了。
它很餓,它的腿已經恢復了不少,本身也沒有傷到骨頭,咬傷也在精心照顧之後不再疼痛,它已經能正常走路。
它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那個為它治療傷口,溫柔照顧它的主人,也沒有看到平時餵養它的人,客廳裡面就只有一個它並不熟悉的牧引風。
如果放在平時,小白狗可能並不會靠近牧引風。
可它太餓了,又渴又餓整整一天,它只是一個小動物而已,它又能知道什麼呢?只是為了活著。
因此它壯著膽子,跑到了牧引風的腳邊,伸出舌頭舔了舔牧引風的皮鞋,嘗到了鮮血的味道,而後它低下了頭,開始貪婪又忐忑地舔食地上順著牧引風腳踝滴落成片的血跡。
嘴裡還發出「嗚嗚嗚」的討好叫聲。
牧引風的眼前、耳邊、包括腦子裡面的狂風暴雨像驟然之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借著屋內最後一點將滅的燭光,看到了地上正在吞吃他血液的小白狗。
牧引風死死盯著它。
像是在盯著一個仇人的遺孤。
最後牧引風的顫抖和慟哭全部都停止了,眼淚和血液一樣乾涸在他的身體表面。
他彎下腰一把撈起了小白狗。
親昵無比地摸了摸:「我的血好喝嗎?」
「我該給你的主人也餵一點的……」
「哦……她不是你的主人,她根本就不要你,哈哈哈……」
「我們都是被她拋棄的廢物。」
「吃吧。」牧引風將被血染得紅彤彤的小白狗,放在了餐桌上,讓它吃了他今晚為霍玉蘭準備的牛排。
然後再度彎下腰,去撈那個掉在血泊裡面的手機。
還好,已經有些凝固的血液並不像水那樣,能夠輕而易舉地浸入手機的電路板。
手機還能用。
牧引風無比鎮定地,像是每一天坐在工位上處理工作一樣,撥通了莫寧的手機。
在對方接通之後他說道:「通知海慶他們,準備找人,還有張局那邊打個招呼,我想要截一個最近出入江城的人……」
「讓海慶分出一部分人,去監視我給你發的那個人員的名單。」
「再深挖一下霍玉蘭的過去,所有可能和她有關係或者是她認識的人都要查一下。」
……
莫寧半夜三更接到這個電話就已經很膽戰心驚了,聽到這一系列的安排更是陡然清醒,立刻從床上坐起來。
「人跑了嗎?」
「嗯。」牧引風冷淡的聲音從聽筒裡面傳來,片刻後甚至帶著一些笑意說,「她跑不了的。」
「還有……」
牧引風向後仰著,紅紅白白的長髮因為他的動作,跳舞一樣在一片漆黑的屋子裡,划過銀亮的弧度。
他仰頭看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喉結緩慢地在他慘白的皮膚上面頂起滑膩的弧度。
他生平第一次不再畏懼黑暗。
耳邊是餓了一整天的小白狗貪婪咀嚼的聲音。
這聲音似乎被放大了無數遍一般,讓牧引風那一丁點保留著鮮紅的內心,也徹底被吞噬掉了。
他已經徹底墜入黑暗。
他的余光中不再有什麼鬼影,因為他的靈魂,就是最黑暗扭曲的那個鬼影。
「我受傷了。」牧引風說,「嗯,大腿一直在出血,應該是傷到了動脈吧,叫個救護車來吧。」
莫寧哆嗦著穿衣服,他的老婆翻了個身抱怨了一句,如果平時這個時候莫寧一定會上前溫柔軟語地哄一哄。
但是這一次莫寧什麼都沒能顧得上,勉強把褲子套上,上衣都來不及穿了,抱著東西就沖了出去。
他老婆也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趕緊從屋子裡面光著腳下地跟了出來。
「出了什麼事嗎寧寧……」
莫寧只來得及說了一句:「小風受傷了!」
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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