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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謝玉弓的母妃死後,段氏一族被皇帝打壓,牆倒眾人推,七個舅舅如今只剩下三舅舅段洪亮還在邊關如胡楊矗立不倒。
剩下的幾位舅舅,包括外祖父外祖母以及幾位姨母,全都……不得善終。
而段氏一族的敗落,朝中幾位皇子的母族無人能逃脫干係。
他們全都曾經在段氏遭受安和帝打壓之時,為了討得皇帝的「聖恩隆寵」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過。
皇帝看似並未親自動手去發落段氏,但是無數冤害的摺子送上帝王案台,硃筆御批是段氏全族的鮮血才染紅的筆。
謝玉弓何止是憎恨安和帝,憎恨這些皇子們和他們的母族?
謝玉弓連自己身體裡流著一半安和帝的血,都感覺到噁心。
這次萬壽節,他會給安和帝送上一份精彩絕倫的賀壽禮。
當年的種種冤讎,是時候開始清算了。
一整個下午,謝玉弓都關在屋子裡面,用多年來積壓的血海深仇,讓自己從這兩日的意亂情迷之中清醒。
他像一個殘忍的劊子手,斬殺的卻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魂命。
刨開的是自己的胸膛,細細數清的,也是自己的心腸。
入了夜後,他還如白日那般端坐在床邊,面上也未有什麼猙獰改變。
可是他的眼神變得如三尺寒冰一樣沉冷,冰封的是他自己的搖擺和渴望。
冷了太久的人,總是因為一點點星火而搖動,但其實謝玉弓很清楚,凍透的人趨近火光,結局不會是解凍開化,而是死亡。
他甚至還沒弄清楚,這一簇火光到底為什麼而亮。
他沒有點燈,坐在黑夜中等待她來。
謝玉弓會在今夜讓「九皇子妃」,在萬壽節之前暴斃而亡。
他要走的路,容不得一丁點的搖晃和軟肋。
他會把她送走,藏在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他可以全無顧忌。
他應該會試一試趨近火光。
但絕不是現在。
而白榆在入夜之後,確實準備去找謝玉弓。
不過這會兒她還沒動,而是抱著婁娘給她抓回來的藥,一個勁兒地在那樂個沒完。
眼淚都笑出來了。
「哈哈哈哈……你是,你是讓我跟他生個孩子嗎?哈哈哈哈……」
白榆今天上午派婁娘找一個市場上賣肉的王家屠夫,去買御前大總管鴻雁的小雞回來。
結果婁娘回來時,神神秘秘地帶回了一包藥。
說叫什麼「帝皇湯」只要男子喝了便能催發精血,有益於女子坐胎。
「還是有個孩子傍身才最穩妥,聖上最是重視子嗣了。若是大小姐誕下皇孫,就算是九殿下一直如此,也有保障。」
就連一個長年在府內不怎麼接觸外界的下人,都知道今上重視子嗣。
白榆卻從聽懂婁娘說的話後,就開始笑。
笑了一會兒吃果子,吃完又笑。
笑了一會兒看會話本子,看完又笑起來。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四次笑了。
用孩子當保障?暫且不論這個世界的醫療條件,她能否活著生下來。孩子能算什麼保障?孩子分明是累贅啊!
謝玉弓一個大反派,有了孩子不護著嗎?護著豈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肉豬?
謝玉弓和白榆從未有過真正的有效溝通,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是虛假的親密,都是用謊言編織出來的幻境。
但是兩個人大抵都是心智癲狂見解獨特,在這件事上,竟然詭異地隔空不謀而合。
謝玉弓因為誤會白榆想跟他要孩子,迅速從意亂情迷之中清醒。
而白榆……白榆怎麼可能在這樣一個隨時都會毀滅的世界裡面,和一個她根本不愛的大反派,為了活命弄出另一個生命來一起生死一線?
她有什麼毛病嗎?
婁娘生生被白榆笑得坐立難安,白榆並沒有對她解釋什麼跨時代的觀念,也並沒有任何責怪鄙夷婁娘這種做法的情緒。
她知道這是婁娘作為一個生在這時代,工作在一個尚書府後院,伺候照顧一個庶女多年,能想出來的,絕無僅有的好計策了。
婁娘年歲大了,雖然她生得人高馬大,卻究竟無法庇佑她親手帶大的小孩太久了。
所以她期盼白榆能有所依靠,而不是指望一個失心瘋。
白榆笑過了,抱住了婁娘健壯的腰身,蹭了蹭眼角的淚水說:「是個好計策,可是怎麼辦啊婁娘,我怕疼。」
白榆在她帶著絕對母性的懷中仰起頭,看著婁娘撒嬌一般道:「我父親那個正房夫人如今不受寵,一直給我父親送小妾,不正是因為生白珏的時候撕裂了肚腹肌理,看著唬人,父親不喜?據說還大出血,我娘說她險些就死了!」
「婁娘,我不想那樣,我害怕啊。」
婁代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想讓白榆能生個孩子可以傍身。
她一輩子沒有生過孩子,但是照顧過孩子,也知道當年尚書夫人的事情。
尚書夫人原本身體挺好的,但在生白珏之前因為新婚丈夫在她成孕之時和她的婢女滾到一起,抑鬱憤懣,死了一個男胎。
後來薛靜嫻懷上白珏,就生怕營養不足一直逼著自己猛吃,孩子後來長太好了,但是母體承受不住,就變成了如今這樣,生的時候也是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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