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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為了測試她的真心,故意發病險些對她造成傷害,這件事一直讓牧引風介意到現在。
牧引風早就在心中發誓絕不會再傷害她。
霍玉蘭擔憂地在外面等著,牧引風看到衛生間的門下面有她焦躁地在門口來回走動的影子。
這時候他又覺得自己確實是瘋子。
她分明還那麼關心自己,他怎麼會覺得她冷淡了?
牧引風拉開了衛生間的門,揚起汗津津的面頰,表情狼狽又痛苦,粉色的眼中甚至瀰漫著水氣。
此刻他十分脆弱,自責和愧疚快要將他擊碎了。
霍玉蘭見到他這樣,只覺得自己心也要碎了一樣。
趕緊蹲下捧著他的臉,手指憐惜又輕柔地拂過。
「怎麼了?我的寶貝……」她低頭親吻牧引風。
牧引風的眼睛眨了一下,眼淚就緩緩地滾了下來。
他說:「對不起。」
他自責地說:「對不起,是我……是我有病。」
「我一定會好好地吃藥,好好地控制我自己……」
牧引風緊緊抱住霍玉蘭,哭著說:「我絕對不會再傷害你,我發誓!」
「我這些天是不是冷落你了?」
「我是不是……」牧引風抽噎了一聲說,「我瘋了才會覺得是你冷落我。」
「我錯了,原諒我,我明天就去讓莫寧給我換藥。」
「我其實早就應該換了,我是覺得我這段時間比從前好很多,才覺得不用換的。」
「我明天就換,我再也不會……不會傷害你。」
牧引風抱著霍玉蘭無聲地落淚,濕漉的面頰貼上霍玉蘭的臉,冰涼的觸感卻讓她一個激靈。
霍玉蘭這些天確實一直都在疑惑他為什麼沒有發病。
她甚至已經確定了莫寧和牧引風說了實話,他沒有吃那些維生素。
看來他確實沒有吃,他吃的都是真的藥,才會顯得那麼穩定。
霍玉蘭當然知道,自己在每一段的戀愛關係裡面,都會有意識和無意識地去漸漸疏遠對方。
這是很尋常的事情,因為她始終都很清楚她要的是什麼。
什麼能平復她內心涌動的深淵,什麼能讓她的靈魂得到撫慰。
時間並沒有給予她足夠的回饋。
他顯得太正常了,除了依舊不能站起來如常行走之外,他在工作之上很強勢且遊刃有餘。
他在生活中也是「無所不能」,聽了一句就能讓那隻小狗的家人放棄小狗。
他英俊如瓷人,多金又掌控著龐大的資本巨獸。
他正常得簡直讓人有些仰望。
這讓霍玉蘭不得不從一隻狗的身上暫時去汲取一些「養料」。
她越來越難在他的身上體會到救贖的快樂。
她的冷淡是必然的,也是她自己根本不可控的。
她從前在每一段關係的末尾,都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因為一旦對方變得越來越好,霍玉蘭就會迅速失去興趣。
她也在每一段關係的末尾都會收到對方的控訴。
有時候甚至是歇斯底里地發瘋質問,有時候也會看到指責和怨恨的眼淚。
霍玉蘭習以為常。
可是此時此刻,牧引風流著怨恨的眼淚抱著她,在深夜「發瘋」,卻不是在指責她的漠然。
而是在道歉。
他竟然在說「對不起」。
他竟然覺得,是他的病態讓她備受冷落。
霍玉蘭的頭靠在牧引風的肩膀上,望著浴室的暖光燈有些呆愣。
背上不斷因為歉疚撫動的手掌,讓霍玉蘭不受控制地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深夜。
爸爸媽媽全部都掉下了山崖之後,跌跌撞撞地摸著黑,從另一處矮坡滾了下去。
刮壞了裙子,趟過了一條冰冷的小河,找到了遍體鱗傷的爸爸媽媽。
他們並沒有馬上死去。
他們是等不來及時的救援,或失血,或內出血死掉的。
那天的夜好冷,腥風卷著土氣和林木的腐葉味道,吹透了霍玉蘭的幼小的身體。
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
她不應該不聽話亂跑,更不應該去追什麼蝴蝶。
可是她找到爸爸媽媽,無力救他們只會哭嚎的時候,爸爸媽媽卻並沒有怨她。
那時候爸爸已經說不出話了,用含著淚的溫和目光看著他,眼中粼粼光彩,更多的卻是愧疚。
就像剛才的牧引風。
而她的媽媽還有一隻手能動,也是這樣撫摸著她顫抖的脊背,沒有怨她亂跑,也沒怪她撲蝶。
她只是在說對不起。
那是一個母親在沒有了力氣救助自己的孩子時,最真實的悲切和愧疚。
「對不起啊,媽媽爸爸不能帶你出去了,以後也不能照顧你了……」
「以後要你來做自己勇敢的騎士了。」
「我可憐的小公主……」
霍玉蘭盯著那片燈光,眼前逐漸模糊。
牧引風的聲音卻無比清晰。
「我不是一個正常人,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變得正常。」
「但我會努力的,你等等我。」
「對不起,我……」牧引風愧疚地親吻霍玉蘭的側臉,帶著眼淚的親吻冰涼又滾燙,像多年前的那個夜晚,霍玉蘭的媽媽臨死前的吻一樣。
霍玉蘭當年被救援隊找到的時候,沒有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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