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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引風心口的刀子又像是被人抓住,狠狠地轉動了一圈。
他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動了動嘴唇,卻覺得一句對不起太過輕飄和無力。
他怎麼能……為了留住她就傷害她呢?
牧引風從霍玉蘭的鬢邊離開的手,突然狠狠地照著自己的臉抽了一下。
「啪」地一聲,非常響,牧引風的側臉當時就透出了一個通紅手掌印。
「你……你這是做什麼!」
霍玉蘭連忙抓住了牧引風的手,迅速因為他的愧疚的眼神讀懂了牧引風的意思。
「你是因為我的臉,我不疼的。」
霍玉蘭搖頭笑著說:「我真的不疼。」
胡說。
怎麼會不疼呢?
你只是患有心理性的病症,又不是真的喪失了感知。
牧引風曾經和患有這樣病症的人朝夕相處過,他太清楚了,這樣的人……甚至會因為同情心和救贖欲過剩,產生一定程度的犧牲和自我湮滅訴求的症狀。
但是正因為如此,對疼痛和冷漠更加敏感。
她得多疼啊。
牧引風抱住了霍玉蘭的肩背,低頭將眼睛壓在了霍玉蘭的肩膀上。
心裡默默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霍玉蘭聽到了牧引風心裏面的話。
拍著牧引風的後背說:「沒關係的,我真的沒有關係,你又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生病了……」
我是故意的。
因為我以為只有這樣,一直一直發病,才能夠讓你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牧引風在心裡這樣回答著,可是他已經決定以後再也不用這樣的辦法。
因為他根本沒有辦法看著霍玉蘭在他面前受傷。
尤其是這傷……是他帶給她的。
「再也不會這樣了,我保證。」
霍玉蘭倒是覺得真沒什麼,她喜歡牧引風需要她的樣子。
她喜歡他所有的樣子,不發病也好,發病也好,都喜歡。
她這樣想著,也就這樣說了出來。
她從不吝嗇表達自己的愛意,她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和一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會奉送自己全部的赤誠和愛意。
像當初她的爸爸媽媽對她做的那樣。
牧引風借著洗澡的時候把藥吃了,等到人恢復正常後,親自給霍玉蘭上了藥,又抱著她在床上貼了好久,才壓下了心裡的難過。
這個辦法很顯然是行不通的。
如果他繼續這樣做的話,為了留住她而故意發病,發病就會傷害她,和當初強行留住他父親的牧元蔓又有什麼區別?
牧引風抱著霍玉蘭一夜沒怎麼睡。
昏昏沉沉的夢境裡面,起先是他童年的時候,牧元蔓把他和那個男人以培養親子關係為理由,關在一個房間裡的時候。
那個男人對他這個弱小的,被自己母親摧殘到精神有些呆滯的小可憐,確實比較和善。
他們相處得還算融洽。
但是牧引風經常看著他站在頂樓,展開雙臂想要跳下去的樣子。
後來那個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了他的妻子霍玉蘭。
牧引風眼睜睜看著她像一隻鳥兒一樣一躍而下——悚然從夢中驚醒。
他猛地掙扎了一下,然後極速地看清了眼前的窩在他臂彎睡覺的霍玉蘭。
牧引風的心臟狠狠地落回胸腔,嘴角下意識勾起笑意。
但是這笑容還未達眼底,他的眼中就已經滿目瘡痍。
因為他看到霍玉蘭轉過了頭來,笑著對他說「早上好」。
遮蓋臉頰的頭髮散開之後,昨天晚上他故意發病導致的那一處紅腫,現在變成了可怕的青紫。
牧引風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來,他甚至覺得這一刻自己變成了可惡又該死的家暴男。
他昨天故意把藥斷掉的行為,是在仗著他妻子的愛和病症,蓄意傷害她。
惡劣又噁心。
牧引風的情緒一直都非常低落,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忘記吃藥。
他甚至把那些藥瓶帶在自己的身邊,準備以後一旦有發病的徵兆,就趕緊吃藥。
兩個人看似甜蜜地吃了早飯,而後牧引風按照他的承諾,比平時提前了半個小時去公司。
臨走的時候,還親手給霍玉蘭上了藥,愧疚地在她的面頰上落下了無數的親吻。
「明天早上開始你不需要這麼早就跟我起來,多睡一會。」
「你的臉如果到了下午還疼的話,就讓劉虎開車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霍玉蘭點頭。
牧引風想了想她根本不喜歡出門,唯二的兩次出門,還被她的前男友糾纏。
於是輕輕地蹙眉說:「如果實在不喜歡出去的話,就讓劉虎聯繫家庭醫師。」
「之前取了狂犬病疫苗的藥物過來給你打的那個,再找他就行了。」
牧引風溫聲細語地交代著,霍玉蘭低頭笑著聽。
她心裡湧起一陣陣的暖意,而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股暖意的來源,並不是因為牧引風需要她。
而是牧引風回饋給了她同樣的關心和溫柔。
莫寧比平時早到了一個小時,此時此刻坐在車裡面看著兩個人在車外頭纏纏綿綿,搖頭嘆息。
空氣里仿佛都洋溢著萬物發芽開花的氣息。
心裡想著他是不是也應該抽出一點時間來陪陪孩子他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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