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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一家人。」
安和帝年逾五十,終是在江山穩固子孫滿堂的如今,又找回了當年的一絲真情。
而時移世易,物是人非。
他怎能不疼惜愛重這般痴傻,卻只會念著父親的孩兒?
「你雖出身庶女,卻重情重義,言辭鏗鏘不畏天威,更勝皇城許多氏族嫡女虛名,只是為自己的夫君直言,又何罪之有?」
皇帝對依舊五體投地的白榆說:「九皇子妃,平身吧。你與九皇子的孝心,朕知曉了。」
這殿中之人聽著皇帝說話都帶上了一些動容,不由得個個咬緊牙關。
沒人覺得這九皇子妃多麼感天動地,只是覺得她巧言令色揣奸把猾。
白榆達到目的,又對著皇帝端正叩頭,這才又慢慢爬了回去。
後面從十皇子開始,繼續由太監唱報賀壽禮。
只是安和帝望著自己痴傻的九皇兒,依然陷在昔年的「真情」之中。
又如何聽得進去他其他的皇兒,如何絞盡腦汁地搜羅來的好物?
有親筆書寫的「萬壽圖」這珠玉在前,滿室的金山銀山,也會黯然失色。
白榆「不驕不躁」,跪回九皇子身邊。
而謝玉弓又何嘗不是同皇帝一樣,心中震動難言。
只不過他震動的並非是什麼「從前」,他厭恨皇帝至極,恨不得將他殺之後快。
更對這滿殿的皇子妃嬪反胃欲嘔,心中盤算的都是怎麼讓他們身首異處。
他從未期盼過什麼「君恩父愛」,就連在自己的母妃盛寵之時,也未曾在皇帝面前失過禮數。
而君王之愛如登天梯,君王之厭如遇山崩。
山崩之下,他母族段氏如山中群獸,死傷殆盡。
因此謝玉弓從不會去期盼安和帝垂憐。
所以他的計劃之中,無論多麼兇險艱難,哪怕是裝瘋賣傻,也從無一條是討好安和帝,祈求什麼再度得寵。
哪怕得皇恩,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方式。
他生怕自己用裝出的笑顏面對安和帝的時候,會吐出來。
可是這一切,他身邊之人竟然為他籌謀良久,甚至還做成功了。
那萬壽圖是何時寫的?
她……既然都是騙他,又為何要為他做這些事?
謝玉弓混亂又震動,恨不得能有窺知人心的能力,好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什麼。
白榆目不斜視,好似一個突然斷電的機器,實則是在精心思慮接下來該如何走。
她今日這永昌殿之舉,不光為謝玉弓喚起皇恩,也為了謝玉弓接下來能恢復「神志」好生鋪墊了一番。
但是這都是附帶的,白榆最緊要的目的,還是以此舉「投石問路」,吸引鴻雁的注意和看重。
不看重也行,至少得讓那個眼高於頂的閹人,將她看在眼中。
這樣才好進行接下來的「合作共贏」。
而白榆此舉的效果,單看等會的宴會之中,鴻雁會不會抽身與她見上一面。
白榆咬了咬嘴唇,首先得甩掉皇后在她身邊安插的兩個容嬤嬤,還得找准機會在萬壽宴之上離席……
最後一個公主的壽禮唱誦完畢,安和帝因為憶往昔,加之起早扒瞎祭祖,已經露出了疲態。
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愉悅話,說的人無心,聽的人更是無意,沒意思透了。
皇后扭動著自己的袖口,面上端莊的笑都要堆不住了。
坐在皇后左手邊的太子謝玉山,忍不住滿臉凝重地望向了白榆。
他先前聽聞了工部尚書的獻計,得知了「為九皇子」請封的這個計策,乃是一個庶女想的,便已經驚訝不已。
後又因為她頻繁要人接觸鴻雁,而鴻雁竟然也被她請動,謝玉山更加好奇不已,這才會私下見她。
尚書府早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之前與白榆見過的那一面謝玉山只覺得這庶女是個滿心癲魔思想的瘋子,和老九不相上下的失心失智。
可今日再看,她條理清晰,言辭並不多麼激烈,卻字字句句如山如錘。就連經年戒備如銅牆鐵壁,凡事必定再三衡量的皇帝心防,都被她以一幅不如孩童塗鴉的「萬壽圖」,敲得鬆了鐵皮。
這庶女果真不同凡響,而她……顯然心中效忠的,並不是他這個太子。
她如此大費周折的目的,顯然依舊是為九皇子請封。
也就是說,那日見面的一切,都是她的表演。
謝玉山眉頭微鎖,他自問閱遍人心,擅弄人性,竟也短短一面,就被這裝瘋賣痴的女子給誆騙住了。
此等巧言詭慧之人,絕不能留在老九身邊助紂為虐。
謝玉山其實當日便已經發覺自己的衣袍有異,但是心中存疑,卻也並未在意,未曾想她當時情狀,竟全是偽裝。
他攥住右手,那裡是剛剛結痂的被瓷片劃傷的傷口,還有他的絲帕……想到這裡,謝玉山眉梢微微一抽。
「你是說,那個卑賤的庶女,拿了你一條絲帕!」
福安宮中,方才在大殿之上氣得不輕的皇后,聽聞太子謝玉山說的話,聲音尖銳地問,「你身為太子,怎能隨意將貼身之物贈與旁人,若是她以此陷害你,將那絲帕作為佐證,你當如何!」
皇后名為孫書蝶,乃是當今吏部尚書孫堅的嫡長女。
自小便是當成皇后來教養,這麼多年這個皇后當得也確實得心應手頗受讚譽,孫氏一族更是在皇恩浩蕩之下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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