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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始終冷靜地看著薛竟原,無論是剛剛進門狂喜的他,還是現在歇斯底里的他。
她在這張臉上,已經找不出他們一開始認識的樣子了。
薛竟原看到霍玉蘭不肯進臥室,就自己衝進去,把那個穿著婚紗的假人抱了出來。
婚紗確實很美,是霍玉蘭喜歡的那種款式。
薛竟原看著霍玉蘭,獻寶一樣目露痴迷地說:「我不知道多少次夢見你穿上這件婚紗的樣子。這上面全都是真鑽!」
「我從開始賺錢,就開始定做婚紗了,你在我心中,是比鑽石還要珍貴的寶石!」
「小蘭,我那時候故意冷落你,只是想看看你的反應,只是想讓你的病好起來。」
「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樣,我……」
薛竟原想到什麼,從假人模特的手指上取下了一枚戒指,噗通一聲,雙膝跪在地上,甚至膝行了兩步,到了霍玉蘭的面前。
顫抖著去抓她的手。
「嫁給我,嫁給我吧……」
「我不對的地方都願意改,從今以後你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好不好?」
「小蘭,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了!」
「你別這麼對我,別離開我,你走以後,我的人生就像是停止了一樣,我不能沒有你。」
薛竟原說著說著就哭了,在姚澤面前的氣度和強勢不復存在,他拿著戒指抽噎起來。
薛竟原的長相是真的很好,剛毅且男人,加上上了些許年紀,被金錢和權勢沁潤得足夠,舉手投足都會自然會流露出一種魅力。
這樣一個強勢又沉穩的男人,跪在地上如此聲淚俱下地哀求著,恐怕沒有人能夠忍得住不心軟。
只是這一幕,霍玉蘭一年多以前,就見過一次了。
那一次她不會心軟,這一次更不會。
她攥住拳頭,拒絕了戒指,更沒有再多看一眼那件綴滿了真鑽的婚紗。
她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薛竟原說:「何必再浪費時間呢,你今晚動作快點,說不定能多帶走一些錢。」
霍玉蘭轉身繞過他走,薛竟原跪在地上,顫抖著、畏懼著,面目猙獰著。
在霍玉蘭繞過沙發之後,他又一次嘶喊道:「霍玉蘭!」
「你真的這麼狠心嗎?!」
「公司是我們一起創立起來的,用的是我們共同的名字,現在那裡面還有我給你的股份,百分之二十,你知道是多少錢嗎!」
霍玉蘭連腳步都沒有停一下。
薛竟原從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再次追到了門邊上,堵住了霍玉蘭。
面容扭曲,雙眸含著一泡血一樣,再開口聲音嘶啞如老鴉:「我們一起創立公司的時候你都忘了嗎?」
「那時候多難啊,我們卑躬屈膝地走到現在,我們到處求人,那一切你都忘了嗎?」
「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我這輩子……都想跟你在一起的。」
「小蘭,你是不是糊塗了!」
「你這樣做,和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有什麼區別?!」
霍玉蘭微微後退,不和薛竟原起衝突。
但是薛竟原顯然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本以為今晚是一個重溫舊夢的美好開始,卻沒想到他滿心歡喜地趕回來,卻只得到了噩夢降臨般,如墜深淵地獄的消息。
「小蘭,把那些資料還給我,還不好?」
「你不愛我們的孩子,我愛。」
「我不能……」
「我們的孩子?」霍玉蘭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眼神看著薛竟原,問道,「從狗場轉做狗糧,再從狗糧轉到做寵物玩具,最後轉到做醫療器具……的畸形兒嗎?」
薛竟原的眼皮抽搐,被霍玉蘭一句話堵到啞口無言。
他想說光是做狗場又有什麼用?根本沒有辦法發家!
他想說如果不是他轉做狗糧的話,狗場又怎麼能維持得住?
他更想說生意就是這樣,不到處鑽營,不什麼賺錢做什麼,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從底層爬上來?!
可是他看著霍玉蘭多年不變的臉,看著她一如當初的模樣。
恍然之間想到,他們最開始的目的,只是做一家狗場。
一個給流浪狗和被主人遺棄的狗一個家的地方。
那時候的薛竟原,尚且帶著青澀和傲氣,但是又善良又具有憐憫之心。
他會蹲守在一個橋洞旁邊整整三天,只為了把裡面被人打殘的流浪狗給哄出來。
會拼著一身的傷,把一條應激的狗調教好,重新送回家人身邊。
那才是霍玉蘭當年喜歡的,折翼的傲鳥。
可是振翅後的鳥兒,註定不可能滿足一片只有巴掌大的藍天。
薛竟原在霍玉蘭的注視下,像是被兜頭澆滅的火堆。
一切氣焰和瘋狂都在她過於冰冷的審視之中湮滅。
他放開了霍玉蘭,像是最後再看她一眼那樣,注視了她好久。
抬起手想碰一碰她的側臉,卻被霍玉蘭躲開了。
薛竟原的手僵在半空,他這一刻,比他當年抱著一條渾身布滿丘疹的流浪狗,耗空了錢包給它買藥,沒錢吃飯的時候還要狼狽。
他像是長年披著人皮的禽獸,驟然被人扒掉了人皮,鮮血淋漓地站在那裡,無處容身。
可是他還是不甘心地問:「你這麼對我,是為了牧氏企業的繼承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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