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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烈火騰起,竄起足足有兩丈來高,火焰霎時間將那一方天地照得炫目刺眼,叫好聲和掌聲,還有碎銀子丟在銅鑼上面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仰著頭,還在口噴烈火的精壯男子身上。
他分明只喝了一口酒而已,但火焰卻像從他的胸膛中衝上天空的火龍一般,在半空之間盤旋騰挪源源不絕。
這一片天地火光炸裂,耀如白日。
而九皇子府內此刻卻是滿庭闌珊寥落,夜風瑟瑟淒淒,像是誰纏綿不斷試圖狡辯的絮語。
但這蕭瑟和清冷卻掩蓋不住謝玉弓一腔勃然而起的怒火。
此刻他若是張口,恐怕能吐出一條將整個惠都皇城全部都燒成白日的烈焰赤河。
傘蓋遮天的老樹陰影之下,謝玉弓岸然而立,周身僅有夜風縈迴纏繞,卻陡然戾氣橫生。
「九皇子妃已經坐著馬車穿過了鬧市,太子從兀瀾閣離開之後,也正在趕往東宮。」
跪地之人並非是謝玉弓之前派去監視保護九皇子妃的小鬼,而是被他派去糾察九皇子妃過往,已於天黑之前趕回惠都的修羅。
修羅動用了一些手段,讓那個曾經和九皇子妃有過婚約的爛賭鬼稍好了一些,便開口將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吐了個乾淨。
而此刻他已經奉上所有證據和真相,跪在庭院之中等候謝玉弓的決斷。
一時之間整片庭院寂靜得宛如無人,謝玉弓今日穿著一身墨綠色錦袍,沒有戴著面具,身形已經徹底隱匿在黑暗之中。
猙獰的面孔隱沒在夜色之中,他微微垂著頭,沉默了只有兩三息的時間,便驀然睜開了眼睛。
他狹長的雙眸並未曾射出什麼銳利冷光,而是一片幽沉昏暗宛如深淵的漆黑。
那其中沒有任何色彩和光亮,就連庭院之中朦朧的燈火,也無法投入其中。
傷疤如同游蛇一般爬過他的臉頰,殘酷而冷漠地帶走了他最後一絲的溫熱。
謝玉弓開口,只吝嗇地說了一個字:「殺。」
修羅便立即從地上起身,身影一掠,在黑夜之中消失。
但很快謝玉弓再度開口:「等等。」
修羅人已經掠上了屋頂,又悄無聲息如一片飛舞的樹葉般重新落回了謝玉弓的腳邊,跟隨他行動的死士們全部跟隨著修羅,翩然落下。
謝玉弓眼睛望著幽暗的庭院,片刻之後又道:「讓她死得痛快一些,頭顱帶回來。」
修羅的眼角不著痕跡地動了一下,很快再度領命而去。
讓她死得痛快一些……是謝玉弓對一個背叛他毀了他的容貌,又妄圖欺騙他感情的人最後的恩賜。
這一份恩賜甚至不是給那個女人的,而是給生平第一次期待溫暖,第一次想要將一個人藏起來,第一次蠢到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間的自己。
謝玉弓下令之後,一直站在樹下,黑暗吞沒了他的聲息,夜風也吹不走他滿身的森寒。
他仿若一尊矗立在這人間煉獄之中,幽冷而猙獰的邪神。
他還在等。
無比耐心又無比焦灼地在等。
只是他滿臉羅剎鬼相,也再也沒有了半點憐憫和惻隱之心。
他在等一個花言巧語滿口蜜言的人的頭顱。
那頭顱被摘下之後,她應該就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欺騙的話了吧。
幽冥死士殺人,從來都是乾脆利落,尤其是今日主子專門交代,一定要讓對方死得痛快,因此修羅前所未有地動用了蠶刃。
若說幽冥死士的沉鐵刀,在黑夜之中如若無物不見絲毫的光亮,殺人性命於無形。
蠶刃則是置於眼前卻目不能視,牽於空中眼不可察,鋒利無匹,纖細如髮。
取人頭顱易於探囊取物,更有甚者頭顱和脖頸已然被斬斷,還能口出人言,未及反應便已然踏入陰曹。
這應該是……最痛快的死法了。
沒有聲勢浩大的劫殺,也沒有驚天動地的車禍。
只是馬車在行進的途中,突然之間黑影在半空一閃,如夜燕慌不擇路卻又輕靈掠過,馬匹短暫躁動,便又繼續如常行走。
只不過肉眼難以捕捉的蠶刃已然布下,只要馬車站停,裡面的人掀開車簾走出來,無需任何力氣推拉,頭顱便會如同熟透的果子一般「砰」然而落。
到那個時候再取頭顱回去復命就可以了。
驅車之人還有車外跟隨的侍從婢女無一人發現異樣,馬車仍然在飛速前進。
一直等到馬車停在了工部尚書府的門口,帶隊的那個老嬤嬤把所有的侍從和婢女全部都帶進了內院,側身在門房接引的人耳邊不知說了一句什麼,之後竟然獨獨將馬車留在了門口,頭也不回地朝著院內深處而去。
暗中跟隨的修羅眉頭一皺,發現事有蹊蹺,而門房接引的人竟是直接牽著馬匹,準備從偏門進入卸車了!
修羅和一眾死士悄無聲息地落地,有兩人徑直落在了馬車之上,輕靈得連前頭牽著馬車的人都未曾察覺。
而修羅慢慢地挑開馬車的車簾,見到馬車之中空無一物的那一刻,數年來從未失守過的成竹在胸驟然碎裂。
車內竟是空無一人!
九皇子妃何在?!
修羅隔著遮面巾與自己的幾位下屬對視,幾人哪怕被遮著臉光看眼睛也能看出一片愕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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