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頁
可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適應了房屋的溫暖, 她提著行李只是稍微在外面站一站,就覺得寒風入骨,前路漆黑。
她懷抱著難以置信的心情,重新回到房屋中, 溫暖浸濕了她的骨頭, 融化了她的血肉。
她打算……先放縱自己癱軟下來,先奢侈地享受一番溫暖再做打算。
霍玉蘭做什麼事情都是有計劃的, 唯獨這一次,牧引風的態度, 他的坦誠,他在暴雪狂風的夜裡,對她無償敞開的溫暖房門,都在霍玉蘭所有的計劃和意料之外。
霍玉蘭此時此刻縮在被子裡面,感覺到牧引風的微涼的手指,每隔一會就要伸進被子,在她的頭頂上面碰一碰,渾噩之間,她有意識地用頭去蹭他的手指。
如果時光停在這裡就好了。
如果一切都停在這裡就好了。
在這個她私心放縱的夜裡,她不需要糾結,不需要試探。
他們之間沒有疾病,也沒有分別和死亡,他們只是在這樣冷雪寒涼的夜裡,用身體貼近彼此取暖的人。
霍玉蘭沉入無邊的夢境之中,腦中只剩下這一個想法。
她以為自己會陷入多個混亂的夢境中,她總是樂於在夢裡重逢多年以來一直停留在她記憶之中,隨時用一個夢境就能召喚出來的父母。
有時候霍玉蘭甚至能夠和夢境之中隨著她年歲漸長,面容也跟著有些變化的父母進行對話。
他們總是鼓勵霍玉蘭繼續走,不要停下。
就像那天晚上,瀕死的父母血肉橫流地躺在荒無人至的山林。
他們在不能動也無法拯救自己心愛的女兒的時候,仍希望在最後奄奄一息的時刻,能為女兒換一條出路。
「別看我們了,走吧。」
「順著這一條小路一直往前走,下山去,你會看到燈光。」
「順著燈光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走吧。」
別看了。
別再守著屍體止步不前。
霍玉蘭曾經無數次夢回那一天,她的腦海因為這麼多年來反覆重溫,對這一天的記憶清晰刻骨,歷久彌新。
但是比較詭異的是,霍玉蘭一整個晚上什麼夢都沒有做。
一覺酣睡到天明,第二天早上起來,她不光退燒了,整個人都精力充沛且容光煥發。
絕了。
她就不能扮一回柔弱的豌豆小公主嗎?
霍玉蘭還以為這一病能讓自己「纏綿病榻」一陣子,也就不需要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只先養好病再說。
結果她的身體壯得像一頭牛,她早上六點鐘就從床上坐起來,感覺自己還能去犁一百畝地。
煩死人了。
大概之前她總是照顧人的那個角色,身體默認她就算是頭天血槽空了,第二天也必須滿血復活。
她還想再體驗幾天牧引風的照顧呢,他顯然並不會照顧人,或者說他照顧人的方式甚至有一些煩人。
哪有人每隔兩分鐘左右就來不斷騷擾生病的人,就為了確認她的體溫是不是降下去了?
可是霍玉蘭卻是在這樣的撫慰下睡著的,然後一夜之間像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又像是吸了人精氣的妖精。
呔。
牧引風被她吸得不輕啊。
他還睡著,面色看上去非常不好,霍玉蘭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被自己給傳染了?
但是著涼這個東西吧……又不是流行性感冒,不傳染的吧?
可事情就是那麼的「不盡如人意」,牧引風真的「被傳染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一夜之間霍玉蘭身上的病絲全部都被牧引風兩分鐘一碰的手抽出來了,估摸著現在全部都鑽進了牧引風自己的身體中。
他開始像接力一樣,一大早就發起了高燒。
好在白天可以找家庭醫生,沒多久牧引風就被掛上了水。
他的喉嚨和扁桃體加上呼吸道合起伙來一起「發言」,控訴著牧引風這段時間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的事實。
牧引風那一把大提琴一樣的嗓子,現在說話像是公鴨成了精。
「你好了。」牧引風嘎嘎地說。
霍玉蘭正端著一碗粥坐在床邊上,手拿著湯勺在粥裡面攪和著,這樣能讓粥快速冷下來。
溫度差不多了,才把大清早桃阿姨和宋阿姨還有霍玉蘭三人聯合出品的——皮蛋肉末粥遞給牧引風。
「別說話了,喝吧。」
牧引風接過粥,像一個厭食的豌豆公主一樣,優雅地起身艱難地喝了兩口看一眼都讓人覺得沒食慾的粥。
他像吃藥一樣,面上露出了憔悴隱忍的神色,好像粥里被人放了黃連似的。
然後他就放下了。
用手絹細細地擦了嘴,伸出玉一樣的指尖,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嘎嘎道:「粥好像有糊味兒,熏得頭疼。」
「沒糊……是裡面放了點臘腸。」她提議的。
霍玉蘭神色複雜,她剛才在樓下幹了三碗。
她這樣強壯如牛,這麼「力拔山河氣蓋世」,可怎麼做回小公舉啊。
牧引風這樣的「騎士」真的拿得動劍嗎?
「你不會為了讓我憐惜你,半夜去沖冷水澡了吧?」
霍玉蘭的懷疑並不是毫無道理,牧引風昨晚上在地上爬的樣子實在是太讓霍玉蘭心中難言。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