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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全都身高腿長,人高馬大,凍紅的面頰之上,透著強壯而健康的紅暈。
其中一個男人上前一步說:「還是紅楓厲害!箭無虛發!」
「這鹿拖回去,夠你和你的那個小夫郎吃上半個冬天了!」
顧紅楓近距離和這個精壯的男人對上,從他的眼中,也看到了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
她和他們打扮相同,身上裹著不知道什麼獸的獸皮,雙頰一團紅暈,呼吸之間,全都是寒冬臘月的凜冽氣息,夾雜著沁人心脾的松香和雪沫味。
而顧紅楓的第一個反應卻是:「這是我?我怎麼會是這樣子?」
不過沒等她以面前這個男人的雙眼做鏡子,再仔細看看,一行人就像是自己打獵成功一樣高興,朝著那頭徹底死在了雪地里的鹿跑了過去。
邊跑他們還從身上掏出了繩子,利落地將那個足足百斤的鹿捆了,合力拖著上了山坡。
而後又有人射中兔子,甚至是空中掠過的飛鳥。
一行人,人人都獵到了東西,有大有小,大的諸如顧紅楓和兩個壯漢拖著的鹿,小的如尚且能果腹的地鼠兔子,總之大家喜氣洋洋地回到了村中。
這裡是一個建立在半山腰上,堪稱避世的小村落,顧紅楓一路上都沒有再言語什麼,腦中卻清晰地回憶起了自己的生平。
她生在村子裡,父母也都是獵戶,或者說這村子裡世代靠山吃山,都是獵戶。
她的父母早年相繼生病去世,顧紅楓自小和父親學習打獵,甚至還有那麼一段和父親相處得尚算愉悅的回憶。
可是顧紅楓卻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記憶像是隔著一層看不見摸不到的「膜」讓她無法感同身受,她甚至忍不住會想,她怎麼可能有這麼寬和慈愛的父母?
記憶中她和她小夫郎乃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情意濃重,順理成章地成婚。
小夫郎天生體弱,因此一直都是顧紅楓負責跟著隊伍進山打獵,小夫郎在家中洗衣做飯處理獸皮,儲藏醃製肉類。
可是顧紅楓粗喘著氣,吭哧吭哧地和身邊這一群熟悉又陌生的人將死鹿拖回山下,一路上卻怎麼都回想不起來自己小夫郎的長相。
而且顧紅楓莫名其妙覺得,她不可能有什麼青梅竹馬,她誰也不喜歡,更不可能和誰組成什麼家庭。
一行人在路上打趣顧紅楓:「你家那位處理獸皮的手藝是村中最好的,我前日瞧見院子裡晾曬了一堆,你每次獵殺准又不傷皮,等到開了春,又能賣好些錢財,這一次還要給你的小夫郎扯多少布匹做新衣裳啊?」
「就是,將他養得活生生像個富貴堆里的小公子一般……」
一行人說說鬧鬧進了村子,皚皚白雪覆蓋了村子周邊所有的路,像是將這裡隔絕成了世外之地。
但是村子之中卻是炊煙裊裊,雞鳴狗叫,這麼冷的天氣,幾個小孩子在村頭瘋玩,堆雪人打雪仗,好不熱鬧。
一見狩獵隊回來,紛紛圍上去,叫自己的家長娘親爹爹,又眼饞似的看著顧紅楓拖著的巨鹿。
「鹿血是好東西,待會你夫郎收拾的時候,給哥哥留一碗泡酒喝!」
此時他們到了顧紅楓記憶之中的家門口,幫著她將死鹿拖回來的兩個男人就拎著自己的獵物回家去了。
大門是那種老式木門,顧紅楓站在大門外,氣喘吁吁地看著「自己」家的門口出神。
她像是一個身魂分離的人,一丁點也覺不出這「家」的親切。
她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墜入了一個荒謬的夢境之中,她怎麼會是一個獵戶,怎麼會住在一個這樣鳥不拉屎的小山村?
她應該……
她應該怎麼樣,顧紅楓卻又想不起來。
因此顧紅楓站在門口,並沒有貿然進門,縱容自己對自我乃至這個世界的懷疑持續下去。
她盯著地面,甚至覺得這裡下一刻就會開裂,而後這個不真切的夢境就會坍塌崩散。
但是很快「吱嘎」一聲,地面沒有坍塌,大門開了。
一個身著青衫,長身玉立骨若松鶴的男子推開了大門,快步迎上來說:「你回來了為何不進來?是拖東西累著了嗎?」
他走到顧紅楓面前,別的都沒管,先伸出手捧住了顧紅楓的雙頰。
他的手指修長,掌心溫熱,顧紅楓一個激靈,猛地從游離的狀態回神。
她抬眼看向她對面的男人,清雋的眉目,溫和的笑容,雙眸之中燦若星辰的期待和濃稠如蜜漿般流動的情愫。
只一眼,就讓顧紅楓分離的身魂合體。
只一眼,就讓她這一路飲風吃雪寒冷徹骨的疑慮冰雪消融。
她看著他,想起了他們一起長大。
望入他的眼中,像是沉入一片溫熱的汪洋。
她甚至覺得,原來如此。
如果她的小夫郎是這樣一個人,是他,那麼方才路上那些人說的,自己腦中的記憶,倒是有些真實了起來。
因為顧紅楓知道他叫越重山,知道他們本就該是這樣。
她對著越重山笑了一下,越重山就傾身在她冰涼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你又獵了這麼大一頭鹿,娘子好生厲害。」
顧紅楓輕笑一聲,被誇贊得通體舒暢,只覺得她這吭哧吭哧的一路,當真沒有白費。
她和越重山一起將鹿拖進院子,然後先扔著沒管,兩個人手拉著手進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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