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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引風一瘸一拐地走到天台邊上,登上放置花盆的台階,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
留住白騎士還有另一個辦法,是他在小白狗身上學到的。
那就是——永遠不要讓自己痊癒。
「砰!」的一聲,人體跌落在地面上的聲音,和麻袋砸在地面上沒有任何的區別。
霍玉蘭被莫寧拉著正朝著後樓走,余光中捕捉到了什麼,腳步一滯。
下一刻,霍玉蘭還沒等反應過來什麼,腦中的系統已經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銳警報!
霍玉蘭滿臉空白地向悶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那一刻仿佛世界都被按下了停止鍵。
除了霍玉蘭之外,沒有人看到周遭的高樓,燈光,天幕,包括人影,都在輕微地扭曲和震顫。
那是世界即將崩塌的先兆。
而這樣的先兆,只能是……牧引風瀕臨死亡。
霍玉蘭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甩開的莫寧,又是怎麼以難以思議的速度,跑到了傳出悶響的地方。
更不知道看到牧引風肢體扭曲地躺在那裡的時候,她應該有什麼反應和思緒。
等她找到自己知覺和感官的時候,她跪在牧引風像個破掉的血袋一樣的身體旁邊,徒勞地想要去堵住他不斷湧出身體的血。
她甚至無法確認,受傷的到底是哪裡!
而牧引風的白髮被鮮血染紅,觸目驚心地蜷縮糾纏著霍玉蘭的指尖。
他並沒有昏死,人一直都醒著,他睜著眼睛,在看到霍玉蘭之後,甚至對她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你……噗——」回來了。
一開口,一口血順著他的嘴裡,噴了霍玉蘭一臉一身。
她短促地「啊!」了一聲。
「叫醫生,快叫醫生救命!」
「救命!」
霍玉蘭語無倫次,她回過頭,看見朝著她跑過來的莫寧,可眼前扭曲得像是在另一個世界。
而莫寧在短暫驚嚇後,迅速反應過來,立刻帶著人衝進了急診找大夫。
霍玉蘭看似理智地在查看牧引風的傷勢,實際上她現在人和靈魂都是割裂的狀態。
她都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而此刻樓頂上面的牧元蔓,瞪著空蕩蕩的樓頂,思緒凝滯了足足有三秒鐘,才張開了嘴。
但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她驚得直接失聲,大張著嘴,無聲地尖叫,驚恐的眼眸急遽收縮,血色瀰漫了她的眼眶。
足足五秒,她才像個音畫不同步的老舊影片一樣,發出了尖叫聲。
「啊——」
「啊——」
悽厲的尖叫聲划過夜色,撕裂人的耳膜。
霍玉蘭耳邊如同灌水一樣的失真,稍有緩和。
她僵硬地低下頭,湊近牧引風。
牧引風竟然還有力氣,抬起他唯一一隻因為護在身前,沒有扭曲的手。
他緩緩將手伸到霍玉蘭面前,那樣子像是要給霍玉蘭擦她滿是鮮血的臉。
但是很快,手就無力地滑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最終又順著肩膀,直接砸在了她的手腕上。
「哐啷」一聲鐵器和地面碰撞的聲音,讓霍玉蘭的眼珠轉動了片刻。
霍玉蘭感覺到手腕一涼,她低下頭,看著牧引風抓著她的手腕。
片刻後,「咔」地一聲,霍玉蘭的手腕被浸滿鮮血的手銬銬住了。
她的眼睛機械地眨動了一下,發現手銬的另一側,正銬在牧引風的手腕上。
做完了這件事,牧引風像是終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垂落了雙手,眼神開始渙散。
霍玉蘭悚然瞪著他,立刻上前拍著他的臉,試圖換回他的理智。
「不能睡,不能睡!」
「牧引風!」
「老公!」
「小風!」
「小王子……」
霍玉蘭渾身哆嗦著,傾身不斷地試圖喚醒牧引風,可是他的雙眼還是漸漸失焦,最終慢慢閉合。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接著時光被黑暗之中伸出來的大手,狠狠地拉回了多年前的那個山林之中。
霍玉蘭的身體在黑夜中急遽縮小,最終變成了年幼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她的爸爸媽媽,也是這樣以垂死的狀態躺在她的面前,身體裡面的血像是怎麼也流不完,腥得嗆人。
她無措地跪在他們面前,徒勞地想要阻止他們生命的流逝。
但是無濟於事。
她的一生,死在了那一天。
自此她就在寒夜森冷的山林裡面,一直徘徊,一直走,山林好像沒有盡頭一般。
她畢生都在尋找像父母的愛意那樣純粹的暖源,為此傾盡了自己所有。因為只有那種暖源才能點燃她懷中的骸骨,能讓她僵冷將滅的靈魂,重新活過來。
可是這世上的人,有誰會像視你如生命的父母一樣,為了另一個人不惜一切獻祭般地愛你呢?
她原本註定無法尋覓到心中想要的,最終必將抱薪凍斃於風雪。
可是世界扭曲瀕臨崩塌,時光在她身上無限回溯。
世界之子的垂愛慘烈得猶如撲火的白蛾,也像一雙強行悍動世界的大手,強行將一切拉回了過去。
少女懷中的薪柴轟然燒起,靈魂被烈火灼燒澆灌得熊熊而燃。
重新燃起的靈魂像抽枝發芽的大樹,頃刻間少女生長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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